亚瑟听到这话也沉默了,他点燃雪茄:“含泪投反对票,嗯……我不得不承认,诺顿先生还挺有想象力的,或许他应该做个小说家,虽然他的太太已经是了。”
而其中最知名的被处决者,莫过于密谋刺杀内阁成员的卡图街密谋五人组。这五人经艾尔登伯爵审判宣布叛国罪成立,并于1820年5月1日在纽盖特监狱外遭到公开处决。
而为了震慑‘暴民’,艾尔登伯爵还下令,在绞死这五人后,让戴着面具的刽子手将他们的脑袋全部砍下来悬挂。
虽然托马斯·克罗克在任职期间很少公开发表自己的意见,但从几件小事中却能看出这位秉持着何种政治观点。比如,在威灵顿公爵决定颁布《天主教解放法案》时,克罗克便屡次警告自己的朋友——这份法案不仅是非民主和违宪的,而且将会开启动摇下议院独立的先例。
在哈里森先生供货的几位大客户中,亨利·德拉蒙德先生是一位常年以‘老派托利党人’自居的下院议员及银行家,除此之外,他还多有著述,当然了,其著作多是落在宗教学方面的。
亚瑟打着哈哈道:“威斯敏斯特的治安法官,我就算像不认识他也难啊,苏格兰场有那么多案子要经他手去判决呢。”
迪斯雷利开口道:“他那天就一直围绕着这个治安法官的事情和我转圈炫耀。我看他这么傲慢,于是就拿他丢掉议员位置的事情阴阳他,结果那小子居然厚着脸皮和我说:虽然他落选了,但他仍然是很受欢迎的侯选人,选民都恨他的那些竞选对手,投票当天,他看到许多选民都是含着眼泪投他的反对票的。你瞧瞧,他到底是得了什么失心疯才会说出这种话?”
迪斯雷利回道:“当然是因为他也找到了咱们的《英国佬》了,他打算出五十镑,但是我给回绝了。”
要想免除任何一位法官的执行职务,都必须直接上报国王陛下御前会议批准,如果国王不点头,这事儿压根没得谈。
现如今,无论是治安法院、上诉法院、还是衡平法院,超过七成的法官都是从艾尔登伯爵的手中接过委任状,有了他们作保证,想一棍子敲死艾尔登伯爵看重且没有决定性证据能证明其犯罪的下院议员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但是,他真是泰晤士河水喝多了,居然派了乔治·诺顿那个傻逼过来,我当年在林肯律师会馆学习的时候就和他不对付。要不是我得维持绅士的体面,说不准我当面就得给他两棍子。”
对于一个新任大法官来说,每一个缺额都是弥足珍贵的。
这家伙绝对是个如假包换的死硬派托利党议员,甚至皮尔爵士这位现任托利党党魁能否管束住他都得先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就像是亚瑟约克乡下老家的雇农们常常说的俏皮话传的那样,如果你成天和一个瘸子待在一起,那用不了多久你就学会跛脚走路了。
因为法官们通常都是干到死的,这也是为什么墨尔本子爵会如此感激布鲁厄姆勋爵愿意主动提供一个职缺给乔治·诺顿。
而威灵顿公爵先前之所以可以在托利党内稳如泰山,就是因为公爵阁下除了拥有极高威望外,还曾经是托利党死硬派的代表,但是当他一跃成为首相后,老公爵又开始狡猾的向左猛打方向盘,并一举收获了皮尔爵士为代表的托利党自由派支持。
亚瑟想到这儿,虽然逻辑上貌似通畅了,但他却总觉得这手段用的似乎有些糙了。
亚瑟想到这儿,忽然眉头一皱。
但是在不列颠,尤其是司法系统,这种情况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不论是哪个法院,大法官都只有任命职缺的权力,而没有免去法官职务的权力。
雪莱、拜伦等自由派文人纷纷撰文抨击内阁的血腥政策,而曾经支持艾尔登伯爵以铁腕手段对待暴动的外交大臣卡斯尔雷子爵更是没过多久便因为顶不住庞大的舆论压力而精神失常,最终在两年后用一把开信刀自杀。
亚瑟听了这话,只是一挑眉道:“五十镑?这价钱可不低啊!看不出来,你还挺爱惜名声的。”
而且德拉蒙德先生还是个知名的大嘴巴,他经常在下院放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言论,而他的这些言论在赢得支持者欢呼的同时又常常会引起辉格党人的大肆攻击,惹得托利党自由派皱眉不已。
而自从去年下野后,憋了二十年的克罗克便在托利党机关报《季刊评论》上火力全开,在短短半年时间内便发表了十数篇文章攻击议会改革,主动为托利党担负起了冲锋陷阵的重任。
至于艾尔登伯爵,这位担任了26年大法官的托利党强硬主义者更是不必再提,如果说以上两位都是动嘴皮子为主,艾尔登伯爵则是向来长于行动。这位历经5位托利党首相的老臣,常常动用手头掌控的不列颠最高法庭——衡平法院,来反对包括修改《谷物法》、降低进口关税、修改刑法等等一系列改革,并尽一切可能颁布条例限制‘下层暴民’的过激行为。
而据亚瑟所知,国王一般很少对这种事情点头。因为近一个世纪以来,每次只要国王主动下令免职法官,事后都躲不了社会舆论的一顿拷打。
在这方面,舰队街的各种报纸可谓是功勋卓著,他们经常会搞些诸如《国王干预司法公正》《不列颠的上空燃起了专制君主的火》《震惊:路易十六住进白金汉宫了》《大家觉得克伦威尔先生当护国公好不好啊?》《国王陛下说:我已经钦定了!》之类的大新闻。
从这里,已经基本可以推断,哈里森先生绝对不可能是个性格软弱的人,而他那天接受逮捕的行为百分百是演的了。
他现在总算明白伯尼·哈里森的议员位置是怎么来的,这家伙的政治光谱又落在哪一条线上了。
亚瑟与很多目睹过那个场面的伦敦市民交谈时,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提到,当时脖子被套上绞索的密谋成员英斯先生依然在大笑着高声歌唱:“不自由毋宁死!”
至于他为什么对于自己被捕的行为完全不慌,现在看来也完全能理解,作为艾尔登伯爵的朋友与香水供应商,前任大法官艾尔登伯爵虽然下野了,但是作为一个在位26年的老家伙,不列颠的司法系统里几乎充斥着与他政治观点趋近的门生故吏。
毕竟不是每个大法官都能像艾尔登伯爵那样干26年,如果大法官在任时间太短,又不凑巧的赶上了一个没人退休的时间段,那么很可能从上任到下野都塞不进几个人。
大伙儿都知道,托利党和辉格党虽然名义上是两个统一的政党,但是在党内依然有无数林立的小山头。
伯尼·哈里森先生如果常年与这几位先生混在一起,那他的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想法就一点也不难猜了。
而艾尔登伯爵威慑‘宵小’的意图也显而易见的落空了,他的斩首行动不仅没有震慑到任何人,反而还激起了不列颠市民愈发强烈的对抗情绪,甚至于令他的内阁同僚都与他一起背上了巨大的舆论压力。
当然,这种情况估计也就只能发生在不列颠。一般来说,其他国家内阁换届就能来一次系统性大换血,这种情况的典型就是北美殖民地的那些蛮子。
亚瑟听到这儿,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乔治·诺顿先生吗……或许我应该去见见他,又或者我可以先去接触一下诺顿夫人。”
亚瑟从兜里摸出怀表看了一眼:“这个点儿,她大概会在内务部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