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羲无法否认诺亚的陈述。

显然与他见过的那个深沉而心机厚重的男人大相径庭。

他想到了！

短暂的数据流传输后，他眼前的景象已经改变，出现在一间特别有蔚蓝星风格的空间站设施之中。

诺亚慢慢从浅显的地方讲述起，“延长生命是人类从未停止的科研课题，意识上传、增加人体细胞迭代次数上限、低温休眠、更换躯体……从人类尚未从地球踏足太空的时代，这些内容就已经被翻来覆去研究，却得不到任何进展。”

而‘缸中之脑’实验除开其哲学意义之外，是在生物计算机（即广义理解的湿件）诞生初期对‘数据生命’研究的探索。

雨宫宁宁亲切一笑，揉了揉被镣铐锁住后留下红印的手腕，也走上前去，最终除月收尾关门，只留下付羲一人。

“老爷现在所做的，正是在规则被修正之前，追寻真正让大小姐活下去的方法。”

诺亚通过一道道验证，越行越深迈入远星空间站中央。

“现在我即将向您展示的，就是‘伊甸星原’最主要的核心科研舱段，也就是大小姐曾强闯进来，又被老爷屏蔽掉记忆的地方。”

怪不得要让她回避，若是付红缨看见这一幕，必然会产生极多想法。

全息场景投影是远程通讯的进阶手段，不是什么机密技术。

付羲未立即回应，他的声音显得冷静，简短地说：

“我知道了。”

投影能让两边通话者隔着个人终端创造一个真实投影，身临其境与对方面对面交谈，甚至看到对方身处的环境。

“当然！都让我看见这个了，再问一遍有什么意义。”付羲视线越过虚幻的光屏，目光如炬死死盯住实验室中间的大脑容器。

可事实上，就如诺亚说的话。

看到这惊悚一幕，几乎每个人都会不约而同沉默。

“因此，我衷心地请求您，为了大小姐，协助老爷夺回星神之核。”

付羲没有否决，沉默着打开全息场景投影。

“但是，世界上还存在着星神。”付羲深吸一口气，“并不是一条死路。”

“为什么？”

给一个克隆出来且没有自主意识的人类大脑输入计算机数据，是否能通过大脑特有的复杂结构，将这些数据转化为自主意识。

诺亚点点头，“老爷很信任他，把他当做救命稻草，那位星神帮老爷修改了人类生死的规则。从那时起，您如今见过的那些技术，关隘就开始松动，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接二连三突破。作为‘红龙’而出现的仿生人大小姐，也正是在那时被制造出来。”

付羲点了点头，付红缨出生的时候，因智械战争而引起的玫瑰城叛乱还未发生，她的生母谭笑也还活着。

诺亚控制视角，就能把想展示的东西放到付羲眼前给他看。

“您说的没错。”

就像一个数学天才毫不费力攻克微积分难关之后，又转过头努力学习二元一次方程一样，多少让人摸不着头脑。

付羲声音陡然提高，却又忽地戛然而止。

“大小姐死后……我说的是第一次死亡，老爷做了很多尝试。那时重生军用刚刚脱离经营困境不久，成为玫瑰城最顶尖的军用装备公司。钱财、人才、权力，全都唾手可得。”

如今他身边的付红缨是复活过来的‘重生者’，但在此之前，原本的仿生人付红缨之中，还有一份完整的大脑组织！

“也就是说，父亲不顾付红缨意愿把她‘复活’，只是为了留下她原本的大脑，塞进这个容器里。”

就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让付羲认为这些技术突破是水到渠成的。

付羲也就清晰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内容。

诺亚点了点头，望向他露出欣慰笑容：

在舱室角落的蛋壳型机械仓里，他又看到了付红缨。

诺亚提出这种要求，意味着他有些东西要展现给付羲看。

相关实验的历史早已经被录入现代的生物学教科书，而学界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了确切结论。

“公司位于柯伊伯带的远星空间站，代号‘伊甸星原’。”诺亚微微鞠了一躬，解释回答道，“这段时间以来，老爷都在此地，忙于探索实验。”

“生命的跨度将被拉长，而有权力无限重生的高高在上者，与无法负担保存人格和记忆的普通人就成为了事实上完全不同的两个种族。意味着对‘人类’这一名词的颠覆。”

沉默了那么片刻，付红缨鼻腔发出一声不悦的娇哼，头也不回甩着马尾离去，“我去训练场，你们谈完结束了再叫我，弟弟。”

“大小姐或许对您抱怨过这里的环境很无聊，空间站的最主要功能是科研，绝大多数舱段都是机密实验室。她在这里的时候，可活动范围很小。”

其实他早就该想到：‘云上之神’能为赛琳一族随意修改宇宙规则，让他们轻而易举跨越障碍，抵达科学所能极限的宇宙尽头，那么其他星神自然也可以做到。

“技术的进步，就是那么简单么？”

“方法来自于那位星神，老爷同样需要‘星神礼赞’中那位星神留下的宝物——星神之核。对‘太虚’的全部算计，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

“这里是……”

技术关隘往往在长年累月里不得寸进，但一旦条件成熟，又能在积累足够后极短的时间内突破。

或者说付红缨此前使用的义体身躯，而在机械仓正对的监控中枢上，则显示着三颗‘缸中之脑’的监控数据。

“还不够，少爷。”诺亚笑着，“请您打开全息场景投影，来到我这边。”

【编号03：付红缨】

付羲却笑不出来。

记得在他重生的最初那段时间，蒂露的爷爷，灵光天能源前任董事长罗素就是因为年纪到了而不得不面临死亡，享年差不多130岁。

——不可能。

死亡是生物必然要迎接的结局，人类费尽心思无法改变，但对星神来说却不算什么。

入眼所及，是三个并列的圆柱形封闭容器，容器淡黄色的维生液体中分别浸泡着三个赤裸裸的大脑，脑结构的血色与褶皱清晰可见。

蒂露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望向雨宫宁宁，冷淡地说：“你也跟着来吧，观摩一下，也不委屈。”

而是关于‘数字生命’的研究，不是早就成功了么？

通过‘苦艾’云计算机组，现在都已经能使用数据克隆，制造出真正活着的人。

“在几年之前，人类的自然寿命无论怎么延长，都没有超过180岁的理论极限。就连站在蔚蓝星顶端的巨企掌权者们，拥有最优秀的医疗资源，寿终正寝的平均年龄也不过130岁……可就那么一两年的功夫，这个界限壁垒已经不存在，如果您或者老爷愿意，甚至可以统御重生军用数千上万年。”

“给我点时间，我要想想。”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