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太虚

在这里提问太微帝君是个怎样的存在，可能一切动静都会被正主尽收眼底。

但是无所谓。

现在骆其清能说出来的言辞描述，必然都是太微帝君潜移默化下塑造的形象，她对外展示的名片。

既然是专门为了对外展示而塑造，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双方都缺乏对彼此的了解，无论是合作还是敌对，都是一种大忌。

骆其清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双眸中露出一抹狂热与虔诚的火，郑重地告诉载具上的乘客：

“帝君是‘太虚’的向标。”

“向标？”

这样的描述令付羲稍微惊讶，他原本以为骆其清会说出‘公正、睿智、慈爱’之类歌功颂德的形容词。

“千百年来，在天市垣游荡星河的旅途中，帝君为全体太虚人指引了方向。”骆其清点了点头说道，“‘太虚’是星空的旅行者，我们追逐着宇宙的边际，追寻着终极的真理，追寻着挑战与冒险。”

“但星空并非是浪漫主义作家笔下的绚烂，它空旷、冷漠、死寂，还充满未知的危险。若没有帝君指引，‘太虚’的旅途也会变成漫无目的的飘荡，从而失去原本应有的意义。”

于是忽地问道：“骆武官今年贵庚？”

那么，太微帝君是假借引导之名，利用‘太虚’寻找有关‘紫薇帝君’的线索？

太微帝君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只是缓缓将目光投送到访客的身上。

话语就如晨钟暮鼓般直接在三人心中响起，“请落坐吧，三位客人。”

“你是特殊的，付羲。我放任陇琳离开，而她找到了你，无论你的本质是什么，都代表着你与祂息息相关。”

换到‘太虚’的语境之中，这个词汇的分量很重，足以媲美‘造物主’或‘神灵’。

而太虚却似乎没有这个顾忌，或者说她的阈值远超常人。

作为统治者的居所，踏入其中之后给人的第一印象居然是安静祥和。

“哪怕手握钥匙，也只有少数有资格的人能安然进入，享受客人待遇。”

付红缨在他旁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落在身后的台阶，困惑说道：

“既然有传送，还修那么多台阶干什么？”

在简单的问答之中，他们乘坐的梭形载具缓缓停了下来，悠然靠在了路旁。

除月抬起了眼睛，她的声音如风中的叶声，问：

“当然没有。”

“太微帝君。”

她瞳孔是如深海之蓝的苍青色，其中有繁星万点，对视的那一眼几乎像是看尽付羲灵魂深处。

“贵庚？年龄吗？”骆其清抓了抓脑袋，奇怪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略带羞涩回答：“107岁。”

她于高台之上垂下眼，那双苍青色的眸子闪亮着微光，如夜空中的苍蓝星：

“你，愿意与我合作么？”

“名字只是一个标签。对外界的异乡人而言，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太虚。‘太虚’就是我意志的延伸，与我不分彼此，付羲。”

太虚如丝如缕地平静回答道，“与你想象的不同，我不是真正的‘神’，也并非全知全能。”

“那么我们凭什么与你合作？”

“说那么多，意思就是我们有资格，而你没有。你想借我们的资格进去……就那么简单，对吧？”

“你知道我？”

付羲悚然一惊。

付羲眼神流转，困惑地聚焦在高台那个人身上，语气奇怪地提问：“既然你自称知道我的来意，也对‘紫薇帝君’留下的东西势在必得，那为什么还会觉得，我们之间有合作的空间。”

不！

甚至可以说，她就是‘星神之礼’本身，一团活着的星神之礼！

与夜清欢曾在‘微缩银河’里展现的那种形态截然不同，夜清欢那种形态只是对她所拥有‘星神之礼’的运用方式。而太微帝君则是‘星神之礼’数量级的堆叠，不是同一个概念。

还是在统治‘太虚’过去的一千多年里，真的有在好好履行职责，肩负起向标的使命？

玛姬曾经说过，人类所能承受容纳的‘星神之礼’是有极限的，超过阈值的‘星神之礼’，其带来的知识会将宿体大脑撑爆，造成脑死亡。

一切布置都很简洁，只有沿途路旁的灯笼洒下温柔微光在闪闪照耀。

因为台阶旁边原以为是装饰性的矩阵晶石光滑一闪，周围空间收束拉远。等他们再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太微宫如织锦般的雕梁画栋的巍峨大门前。

骆其清又天乱坠吹捧了一些其他的内容，诸如在太微帝君治下‘太虚’的绝对公平，比如太微帝君击败亚空间生命种族，却宽厚饶过他们，赐名‘背道者’在天市垣工作效命。

听见她的疑惑，骆其清脸上自豪之色一闪即逝，只在楼梯台阶入口处微微抱拳行礼：

“我只能送诸位到此处，帝君就在太微宫中，请各位移步吧。”

“存在的机制？”

付羲呵呵一笑，果然还是下马威，想通过这种技术威慑也未免太小家子气。

他低下头与这位身高才到他胸前的女性对视，“应该这样称呼你对吧？”

那并不是单纯的苍青之色，而是无数蔚蓝堆叠后的极致反光。

“在贵方的家园星系外完成最后的检查补给之后，我们将去往126光年外的mio星系。这趟旅途会很长，但一想到那片迄今为止无人踏足的深空中还藏着哪些未知的奇观与秘密，就很令人兴奋。”

付羲扯了扯衣领，对身边二人各自示意一眼，微微一笑：

“走吧，去见见正主，期待已久了。”

并非因为被打乱了谈判的节奏而失语，而是因为困惑。

“董寅、李阳春，还有闻人朱女，他们都向我提起过你。”

“传送？”

“我们见证过行星诞生与死亡的瞬间，见识过一个三恒星系统中被引力不断摧残的坚强文明，跨越过尚在凝聚中的尘埃云，见识过恒星氦闪，也追逐过孤独而庞大的星际异种。”

她从那如云如雾的华丽衣袍之下伸出一只秀嫩皙白的手，宛如春天的樱瓣，只要付羲上前两步就能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