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盛且有山乡野趣的午饭吃完后,陈香的父母将放在屋檐下的一张小方桌搬到院坝中央,又泡了茶,在小方桌上堆了一桌的瓜子花生,糖果和水果,王勃,陈香的父亲陈子新,和她爷爷三个老少爷们儿便移驾屋外,在冬日午后暖洋洋的太阳的照耀下,迎着山间的小风,继续聊天摆谈。
几个老少女人,则留下来收拾碗筷,打扫堂屋的卫生。
闲聊间,王勃慢慢的得知了陈香一家的收入来源。一家人的主要收入,都来自于陈子新外出打零工,但是为了照顾家人,她父亲也不敢离家太远,通常是去镇上和县里找活。镇上和县里的活很少,也出不起价钱,干三天耍两天,所以收入很是有限。
父亲外出,母亲便在家里照顾一家老少,跟爷爷奶奶一起伺候后山上的七八亩坡地。每到农忙的季节,陈香和陈冰两个小姑娘也要下地帮忙,栽种,收割,干些力所能及的事。
留在家里的几个老弱妇孺,除了伺候农田,本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原则,也会进山找些山货,或打猎,或采集。陈香的爷爷有把祖传的弓箭,是个老猎手,中午吃的野鸡,野兔,陈香每年拖到城里的一箱子野味,都是陈老爷子的杰作。老爷子虽然一只腿不灵便,但是经验犹存,且箭无虚发,每次进山,多多少少都有些收获。
收获的野味,一家人自己吃得少,大多数被陈香的母亲宋春娥拿到镇上换钱去了。而换的钱,一部分补贴家用,另一部分则抓了药。陈香的奶奶有慢性气管炎,长年累月的需要吃点中草药养着。
在陈子新和陈老爷子的闲聊中,王勃渐渐的在脑海中勾勒出了陈香全家老少几十年如一日的日常,一家人,如何兢兢业业的在这个山洼里艰难求存,跟老天爷抗争,要碗饭吃。王勃从陈香的身上能够看出,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吃懒做的人,勤劳,朴实,不向命运低头。然而,在一个出身决定命运,出身的地点更能左右前途的社会,在怎么努力,勤劳,一辈子躲在深山老林,与世隔绝,成就也有限得很。然后,稍微有点波折,比如陈香的爷爷年轻时出一个意外,整家人的命运便为之一变,数十年来,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
王勃不知道一家人上辈子的命运到底如何,哪怕是全家努力,好不容易供出了一个大学生,一家人的经济条件也很难得到根本性的改变。学俄语的,出路本来就狭窄,陈香的性格也不是那种争强好胜之人,即使留在大城市,光是一个买房子,就能让她十几二十年无法对家里进行反哺。如果找个有钱的男人倒也罢了,如果另一半也很一般,还势力小气的话,陈香这个大学生,能够帮到家里的地方,就更少了。
但是有钱的男人,比美女还要稀缺,又那里是那么好找的?
闲谈间,王勃得知陈香的父亲也并非一直帮人打工,也自己做过生意,譬如,在她读中学的时候,全家人举债在镇上开了一个小馆子,凭借亲民的价格,好吃的味道,生意一度不错,直接把隔壁两家馆子的生意给弄得门可罗雀。
同行是冤家,人家自然不服气。其中一家老板的小舅子在派出所当差,找了几个小混混三天两头来闹事,吃白食不给钱,气得陈香的爷爷只想射那些无法无天的二流子几箭。陈家在刘家村是外来户,也没其他关系,经此一闹,生意慢慢的就不行了,很快关门大吉,还欠了一屁鼓的债。
而陈香的父亲经过这次折腾后,年轻时的冲动和血热也没了,心灰意冷,继续操起了帮人打工的老路。
这些陈香从来没有告诉过他的家庭不幸,听得王勃唏嘘不已。同时,陈香能够做一手好菜,看来也是“家学渊源”。
如果是其他人,这些家门不幸,王勃听了也就听了,但是自己女人家中的不幸,王勃则无法袖手旁观。他想到了历史上明年C外会对商业街进行改造,把分散的几家小馆子,小吃店集中到一起,摊位也会比原来多一些,还会对外招商,到时候,他完全可以找C外的相关领导要一个商铺,让陈香的父亲重操旧业,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不过这件事不急,也不必现在就说,等明年放暑假C外开始改造商业街他打了招呼,学校给了他准信他再找陈香商量不迟。凭借陈爸,陈妈的手艺,以及在学校这个封闭环境不愁客源的生意,届时,不仅陈香一家人的经济条件可以得到极大的改善,他小姨子陈冰也可以接到双庆来念高中。青木镇乡村中学的教学水平跟双庆市区的相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王勃陪陈爸,陈爷一阵闲聊。不久,忙完了家务的几个老少女人也端着小板凳走了出来,围着王勃这尊大佛,开始了饭后的茶话会。当主人的热情周到,当客人的会摆聊,什么话题都聊得开,说得来,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倒也悠闲自在。
在院坝坐了约莫一两个小时,到三点钟的时候,陈香提议领王勃去转山,参观一下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