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骗他一半。
厌他恶他是假,痛心疾首是真。
默了片刻,她便小心的去解那满额的白纱,圈圈圆圆、绞缠不休,如系白绫。
却是剥拆尽了,还余一点连着血肉的纱,撕不下、却又留不得,如蛆附骨。
沈要便是这一道黏住她血肉的白纱。
往后的日子,苏同心总也上门走动。
如此往来,卫兵便识得了她,更加梁显世本就有意撮合她与沈要,来往畅行自然顺遂。
近些时日,苏同心好像健谈了许多。
却见她抿一口热茶,忽笑道:“子窈,这茶喝得口苦,不如我们换一换。我今日带来一罐舶来的伯爵红茶,听说是西洋贵族的最爱。”
她一面说着,一面托出一只白锡罐子。
“……不过,这茶叶的名字起得可真奇怪……莫非是只有伯爵喝得起,所以才唤名伯爵红茶?”
萧子窈了然道:“非也。伯爵红茶其实就是佐了柑橘或芳草的茶叶,此茶名贵,幸得一位伯爵公开销售,适才流行起来。”
苏同心一时羞了起来。
“……子窈,你的眼界实在是开阔!我、我当真是……自愧不如。”
萧子窈一见她生怯,连忙宽慰道:“我不过是以往去了几次舞会,这些都是旁人告诉我的,我顶多算是听说。”
然,萧子窈笑过了,苏同心却笑不过。
时也,苏家平地起高楼,趋炎附势之人自然多了起来。
旁人奉承过了苏父,更要连她一道赞美。
什么掌上明珠、金枝玉叶,什么千金贵女、高岭之花,什么冰雪聪明、钟灵毓秀……
风流说不尽,来势更汹汹,她自然信以为真。
谁知,一见萧子窈,她便原形毕露了。
——高下立见。
苏同心心下酸苦。
萧子窈无知无觉,只管换茶来喝。
只不过,眼下,梁延一心介怀,偏要晾着她,便不遣人来伺候,萧子窈只好事事亲力亲为,端茶倒水诸事也不例外。
苏同心有些不忍,便说:“子窈,你身边缺一个伺候的,这些活计不该你做。”
谁知,萧子窈不经心,于是想也不想的脱口道:
“没关系的。平时这些事情都是沈要来做。”
苏同心一下子窒住了。
“你是说,沈、沈军长……他平时与你总在一处?”
萧子窈面色一僵。
却不是她有心炫耀,毕竟沈要实在黏她太紧,习惯成自然,适才使得她失言了……
萧子窈只好干笑道:“以前我对他还不错,他这人记情,所以对我照顾有加。”
——许多照顾有加,床上的照顾更有加。
萧子窈笑得很不光明。
早先前,她狠心说尽狠话,谁知,沈要不过一日便找了回来,撒娇服软不断,愈缠她愈紧。
萧子窈终于束手就擒。
偷腥也有偷腥的快乐,下流更有下流的快乐。
反正,她已经没什么所谓了。
贪欢一晌,远的是青灯古佛,近的是沈要。
——她的沈要、她的狗。
然,苏同心到底灼灼的望着她。
“……也对,也对。”
却听得她自言自语、自欺自瞒道,“你和沈军长都是很记情的人。”
萧子窈不答。
苏同心直觉有些失了颜面,便又捡了新的话头来说。
“对了,我父亲最近要办一个舞会……梁大帅说,要指沈军长来做我的男伴……可是,这话毕竟不是沈军长亲自答应的,我就怕沈军长不情愿,也腾不出空……”
萧子窈兀的打断她道:“你放心,他不会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