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黑吗?不怕黑我可就关灯了?”
他挑衅的笑笑,谁知,那厢,萧子窈却根本无动于衷。
“沈要会来找我的。”
“你还真当他是狗了?他又没有狗鼻子,闻不到你的味道。”
“他会的。”
萧子窈再次说道,“我说他会来,他就一定会来的。”
梁延没再说话了。
他于是默默的拉上了更衣室的灯线,那水晶灯瞬间暗了下去,只在黑漆漆的夜色里隐隐约约透出一点点将熄未熄的、灯芯的颜色出来。
萧子窈用力的拍了拍柜门。
无果。
她很快便放弃了。
这逼仄狭小的小盒子里如今只剩一片浓烈的酒气,好难闻——沈要是不喝酒的,他身上一向只有肥皂或者香波的味道,同她发间的味道一模一样,就好像他时刻都在一般,可他其实真正闻起来应当像一把枪,偏她早已浑然不觉。
衣柜也是个小小的匣子。
萧子窈心想。
衣柜如小匣,匣子如棺材,冠冕堂皇的模样,她在铅和爱做内衬的棺材里不断沉没,越陷越深。
是时,晚间不知几时许,但是夜大宴,气氛正好,那人声与潮声终于将她活埋了。
她听见很远很远的声音。
先是海关总署总长的致辞,年过半百之人讲话一向如此,漫长冗长并且老态龙钟,许多吉利话越讲越有死气沉沉之态,紧接着便是梁延,他天生一副好皮相,嗓子也不赖,微沉但并不太哑,祝福自己喜结良缘之外的意思是恭祝自己大权在握,然后到了何金妮,她被教得很好,十分乖巧,很有一副未来的、当家主母的雍容大度的风范。
再之后呢?
再之后,便是沈要了。
萧子窈陡的一惊。
四下里分明还是漆黑一片,偏她明明白白的就是知道,沈要来了,他一定是找她来了。
来找她,也找到她。
那柜门之间的缝隙照样还是黑的。
却唯独那柜门左右的合叶,却陡的一哑。
“六小姐,你稍微躲一下。”
此时此刻,黑暗里终于有人这般同她说道,“这个柜子上了锁,我可能得——”
可能得,稍微惊扰她的安宁一下了。
沈要只在心下暗道。
他于是抽出枪来,扣动扳机,一下子便正中了靶心。
砰!
外面应有礼花升天了。
那金锁应声而断。
沈要依旧没有开灯,却是抹黑打开了那扇柜门去——
“烦死了。”
他忽然说道,“萧子窈,你就是只没用的小狗。被人关来关去的。与其被别人关着,不如以后都被我关着。你觉得呢?”
是时,满室漆黑。
那大开的柜门之后,是缩成一团的萧子窈,小小的一只,抱着受过伤的膝盖,那金黄色的毛茸茸的裙子如一轮月亮的光晕,隐隐的有些发亮,却也很像小狗软绵绵的细毛。
沈要于是面无表情的望定她去。
他实在是被训练得很好,哪怕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也照样看得清他的六小姐。
那是他的小狗。
倔强不乖又不听话的,漂亮并且人人都在惦记的,他的小狗。
萧子窈。
“一直做一只没用的小狗吧。六小姐。”
“这样最合适你。”
“也合适我。”
他只管轻轻的将萧子窈牵了起来。
她的手微微的有些发抖。
“除了把我关起来,梁延什么都没对我做。”
“嗯。”
沈要点了点头,“我现在甚至很能理解他。”
萧子窈陡然一愣。
“你说,什……么?”
“——我说我很能理解他。”
沈要道,一字一顿的,话音里听不出喜怒,夜色里也看不见他的表情,萧子窈直觉他不动声色的压了过来,却不是平日里黏着抱着的架势,甚至也不是接吻,就只是,如一般,再度将她堵回了衣柜里去。
“六小姐,你真的很奇怪。”
“你很会让我开心,也很会让我生气。”
“你只要一不听话,我就会变得非常生气。”
“生气到,像现在这样。”
“——想和梁延一样,把你关在衣柜里面。”
他话音至此了。
却是沉默不过片刻,他瓮声瓮气的轻叹便响在了她的耳畔,原是他也挤了进来,挤进了衣柜里来。
“除非我满意为止,不然就不放你出来。”
那柜门再度关上了。
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从外面,而是从里到外,自顾自的生吞活埋。
沈要的手也从里到外的缠了上来。
一时之间,四下里死寂无声,仿佛棺木落地,有蛇缠绕她的身体,微微的凉,却缓缓的绞紧了她的喉咙。
“梁延会回来的……他去办完正事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
“到时候,我们就让他看见。”
沈要冷冰冰的说道,“六小姐,你要乖。要么听我的话只让我看到,要么听我的话被别人也看到。你自己选。”
“我两个都不选,我不要在这里……”
萧子窈一下子颤抖起来,因着那只手伸得更里了,只管自顾自的一直钻进了她的身体里去,又精准的找到了她,也找到了那个操控她的开关,害她一瞬摇摇欲坠,泫然欲泣。
“沈要,你就舍得对我这样,你就舍得让我被别人也看到吗……”
沈要立刻一顿。
偏他很快又卷土重来。
“萧子窈。”
是时,他只管轻轻的含住了她的耳垂,这是棺材大小的衣柜里仅剩不多的、她身上原原本本的香味了,金桂的香气,是家里香波的味道,他衬衫里也有,只可惜都被那迷迷糊糊的酒气给盖住了。
“你都那么舍得我了。”
“那我偶尔舍得一下你。”
“应该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沈要如是说道。
“你都不知道,我等着给你剥虾,到底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