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怪沈要。”
“偶尔怪怪没什么,但是不能总怪。”
郝姨语重心长道,“夫人,您二位,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和的?待会儿去了,记得千万不可以吵架,我家宝儿可还等着再给两位画合照呢!”
她话音落定了。
黄包车一下子跑了起来。
萧子窈不由自主的挡了挡脸。
那风声好大,呼啦啦的,又似风雨——原来也不是,却是她真的哭了,所以那风雨便扑面而来了。
她于是看见夜幕之下、雨帘之后的军区哨口,左右各列一排卫兵,虎视眈眈的、冷面的样子,只认人,认沈要的人,却不一定认她的人。
那黄包车师傅不禁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夫人,军营到了,您是下还是不下……?”
“下。”
萧子窈道,随后拖着一双近乎残废的腿下了车来,所有人都看见她纵肆的泪痕,贴在眼下,如两片薄纱。
“我是萧子窈,带我去见沈要。”
她说。
谁知,她方才说罢,四下卫兵便立刻昂首应声道:“见过军长夫人!但是,我队并未得到通知,故不可放您通行!”
“你既然知道我是军长夫人,为什么还不肯放我进去?”
“因为您只是军长夫人,而非沈军长!”
“——放肆!”
萧子窈顿时厉声斥道,“你竟敢如此!”
“我队直属于沈军长管辖,无令不能动!”
是时,夜风阵阵。
萧子窈直觉喉咙有些发苦,便很是伶仃的捺在灯下了。
却不过片刻,她再次张口,那语气里竟还带着点儿恳求的意思。
“那你去把夏一杰叫来,这总行了吧?”
“是!请军长夫人稍等。”
狼狈。
——没由来的,萧子窈心下忽然就冒出这样的一个念头来。
倘若她今日不是什么军长夫人呢?
会不会直接就被赶出去?
不。
也许不会罢。
倘若她不是什么军长夫人,那今日的她,便不会拖着一条烂腿,站到这冷得要命的哨口前来。
非但如此,倘若她不是什么军长夫人,那她便更不会住到凤凰栖路去,眼下的这个点钟,她应当坐在小白楼的窗下才是,看鹊儿静静的绣一副手帕给她,然后等到公休日,萧子山偶尔下职回来,便会带上她、也叫上夏一杰去郊区跑马,好不快乐。
倘若她,不是什么军长夫人的话。
只可惜,眼下,哪怕她再狼狈,旁人也会只唤她一句军长夫人。
不是萧六小姐,也不是萧子窈。
就只是,军长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