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不成甩手掌柜,又简直要因此烦死了。
还有。
——为什么他的六小姐,至今还没有拨电话过来?
沈要脸色难看至极。
也许,他的血液里也长满了蝴蝶罢。
夏一杰一见他如此,便默默的在心底这般想到。
一条狗,也许是不知道痛的。
或者说,他迟钝于痛、擅长忍耐于痛,应当也是可以的,不然,一条怕痛的狗又该如何冲进兽群之中厮杀去呢——有些狗甚至要剪耳断尾。
他看得出来,沈要当真是渐渐的有些像人了。
因着那骨血里的痛楚,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他便会像个人一样的辗转反侧,千千万万只蝴蝶都在他的皮下展翅,扇动一场风暴,积少成多,最后化作血液里的夏雨与狂澜,躁热不已,仿佛血液也有沸点,害他冥思苦想。
夏一杰细数着,这已经是沈要今晚第两百七十三次翻身了。
他于是一边数着,一边又觉得不公,凭什么一条狗会被如此温柔以待,只要爱上一个人便可以成为一个人,而他却要备受煎熬,从一个人变成一个畜生。
他分明,曾经也是幸运儿。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烦恼什么?”
沈要一顿,原本斜斜支在地上的座椅只管一下子同他一道重新坐稳,那是一本正经提起一个人的时候才应该有的模样——提起一个心上人。
那模样他实在见过太多次了。
从镜子里。
看见无能为力的他自己。
然后,是时,沈要正准备开口,办公室内,那一座烤漆黑的电话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被吓了一跳,却见沈要竟是欢欢喜喜的冲上前去一把接了起来,紧接着开口,如一条狗似的,无限摇尾乞怜。
“六小姐,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你吃饭了吗。嗯。我吃过了。很难吃。”
“好困啊。但是你能不能先别睡,再和我说几句话。”
“还有呢。没别的了吗?你难道不想我吗。”
终于,话音至此,沈要到底还是微微一滞。
“太好了。六小姐。”
“我也想你。”
夏一杰只觉得喉咙发苦。
原是他亲眼看见,心上人对另一个人有情的证据。
那些蝴蝶,终究会爬满他的血液。
他苦不堪言。
偏偏,总有人会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