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有风声。
梁延眼色晦暗不明。
他只管将话说得很满很满,又模糊,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便难免不会教人浮想联翩。
偏偏,他明了,萧子窈也明了。
还说什么舍得舍不得的,说到底了,不过是萧子窈舍不得沈要罢了。
万一他死了,沈要总会备受牵连。
她哪里会舍不得他。
真败兴。
梁延心想。
她一心一意,分明都是舍不得那恶犬而已。
隐隐约约的,他竟一下子感觉失落起来。
初次听说萧子窈恋爱的时候,梁延本是觉得有些新奇的,于是多方打听,非要找出那登徒子的姓名不可,谁知,兜兜转转,最后听来的却是梁耀的名字。
他简直不可置信。
“梁耀?我那个庶出的弟弟?”
是时,他勉强一笑,便与旁人这般说道,“不可能的,萧子山那六妹妹我难道还会不清楚?她那么傲气,脾气又倔,她怎么会看上我弟弟呢,阿耀连马都不会骑,也考不上南京的学校……”
他一面说着,一面退出了人群,像逃跑,头也不回。
失落。
是了。
他暗自咬牙切齿,却又在恍惚之间终于明白,原是他太恨萧子窈的眼光——她的眼光竟然会是这样的差,从过去到现在,都很差,挑男人从来挑不出一个好的,梁耀也好、沈要也罢,都是一个比一个差劲的。
他才是那个最好的。
偏偏,萧子窈根本看不上他。
只此一瞬,他居然好像一条拴着链子、又等在笼子里的待售的优等犬,只见那些不如他的都被那一向挑剔的萧子窈领走了,就只剩他,连她一眼都留不住,仿佛败犬,败得既丢人又彻底。
——他陡的打了个寒战。
好险。
他竟险些为她颠倒了上下位置。
萧子窈还在置气。
“梁延,刚才说什么包饺子,那都是想打发你走才用的说辞,其实我和我三姐什么也没准备。所以,今天就算是你有心想赏光我的手艺也不行,无论是什么饺子馄饨,反正你是吃不上了!”
话毕,她便拧着腰回过了身去,那模样简直又似年少时。
梁延于是站起身来,拄着拐、自后而前的俯首低眉在她耳畔,道:“子窈,恐怕你是气坏了,竟忘记这里是帅府,要什么有什么。你若没备下那些东西,我随便招个下人去做就是了,根本不用担心没人照顾。”
他话里有话,萧子窈一听便知。
“瞪着我做什么啊,子窈。”
他一笑,越笑便越狠,又随风止,寒声甫定。
“你不是说过吗,咱们俩,是走着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