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们说。”
他无所谓道,“反正,只要不说你的坏话,我就随他们怎么说。”
时值十月秋,他穿得一丝不苟,一袭立领的黑色军装,皮手套内里翻毛,捂热一双本就温热的、善于杀人的手,他于是将那皮手套摘了下来,又小心翼翼的替萧子窈戴上,粗砺指腹划过她的手心腕心,有点儿像是故意。
她应当永远不会明白。
他对她的爱,仅凭一点点极其微弱的牵连便能维系得很好很好了。
那牵连可以是他的一厢情愿,也可以是旁人的流言蜚语,反正,只要将他的名字与她挂上钩便足够,至于其他的,无论说他是好是坏,都没有关系。
沈要问她:“六小姐,今天觉得冷不冷?”
他隔着皮手套捏捏她的手,像小狗,轻轻咬人的指尖,不敢太用力,却比耳鬓厮磨更亲近讨喜。
“不冷。”
萧子窈于是笑道,“你赶紧走啦,小心被别人说‘妻管严’!”
这是个笑话,是萧子窈近来从报纸上看到的,有一位新思想的作家姓孔、名德裕,特别将惧内说为“妻管严”,很是风趣,她看过了,便记下来现学现用,谁知,沈要却不懂,便认真的说:“我没生病。”
她知道他只听懂了谐音——气管炎,就笑:“知道了,你当然不许生病,你可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陪着我。”
如此,沈要方才眼巴巴的扭头上了车去,然后,车子打起火了,他竟又探出头来,道:“——六小姐,如果有人说你气管炎,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去剪了他们的舌头。”
不会有人这般笑话她的。
萧子窈没应声,却是招了招手,只管送他早些上职去了。
萧从玉于是啼笑皆非的望定她去。
“子窈,你怎么像养了条小哈巴狗似的?黏黏糊糊的,也不嫌腻。”
她一拂袖,眼波盈盈。
“小狗就是要黏人的才可爱呀。”
“哦——那想必你也应当喜欢什么人都黏的狗了?”
“才不!”
萧子窈腰条一拧,一半的笑眼、一半的多情,她当真生得美极,难怪受尽宠爱。
“我只喜欢黏我的狗!”
萧从玉摇摇头,只管亦步亦趋的跟上她去,又将将挽住她的腕子——算了,不如还是算了,沈要的皮手套太大,简直都要将萧子窈的腕心也埋进去了。
“依我看,你养的那条狗,本来也算不得黏人的,是你教训得好,他才会黏着你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又领着萧子窈往小白楼去,一路上,草木萋萋,秋色满园如织锦,却又有些萧瑟。
“三姐,我们今日为什么不去主楼坐?”
是时,萧子窈只觉得纳罕,便如此问到。
萧从玉颦眉望她一眼,一时之间,语焉实在有点儿不详。
“子窈,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今日那些兵子如此客气吗?”
“若是我说,霍老太太这几日心气旺,总想着招些女眷来府上做客,你猜是为何?”
她一顿,眼光莫测,又笑,冷冷的,仿佛是听到一桩杀人越货的惨案。
“——梁延他,可能就快要娶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