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烟雾缭绕之下,她便瞧见梁延乌青的眼圈,还有一片胡茬,那模样当真有些狼狈,不太像他,毕竟,他总也自恃清高,从未有过如此的窘状。
“萧子窈,真遗憾,没能让你如愿。”
他冷冷一笑,说不上有多恨,反倒是调笑的意思更多些,复又吐出一口烟来,缭缭的,真呛人。
萧子窈不甘示弱,只管轻轻将那扑来的烟云柔柔的吹开。
她当真是娇气的一如既往。
梁延眼色微微一亮。
“你怀里拿的是什么?”
“饭盒。”
萧子窈道。
他于是一把将那饭盒从她怀里夺过去,连着那包着饭盒保温的纱衣一起。
“多谢。”
他咬着烟说,“子窈,怎么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原来你也会照顾人。”
他一面说着,一面便将那饭盒的绿皮盖子掀起来,里面赫然是左右横分的粥与包子,算不得太丰盛,偏偏很能温暖一个人的胃。
他想也不想,立刻盛了一勺吃下,萧子窈防不胜防,顿时斥道:“这是我给我三姐带的,谁让你吃的,还给我!”
偏偏,梁延面不改色,吃过一口方才嫌弃道:“怎么是皮蛋瘦肉粥?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从来都不吃皮蛋。”
“可笑,你我毫无关系,我凭什么要记住你吃什么或不吃什么?”
梁延耸耸肩,面上分分明明仍是嫌弃,却不自觉的又吃了一勺热粥:“我和你四哥做同学的时候,一次来你家吃饭,当时有一道凉拌皮蛋我吃了就吐,你还给我递水呢。”
“那是我小时候的事情,谁还记得?”
“我还记得。”
他伸出手来,只在萧子窈的发端轻轻一比,“你当时只有这么高,叫我延哥哥,不过就这一次。”
话毕,他便不再说话了,只管一股脑儿的喝了粥,包子两三口也塞进嘴里,适才回过头来,道:“走吧,我带你和沈要进去看我父亲。”
他眼中戏谑难掩,又像是在笑,实在不够分明。
梁显世身居高位,自然入住公署医院的最高级病房,一居室,安静清雅,无人打扰。
梁延领路在前,边走边说:“子窈,说实在的,我昨晚还以为是你们犯傻,想要刺杀我父亲。直到昨晚到了医院,我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他一瞬失笑出声。
“原来真的是我父亲喝醉了酒。原来你真的没什么胆子。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再无依靠的弱女子罢了。”
他说罢了,房门便顿开了。
他只管率先走进房去。
“父亲,快醒醒,猜猜看是谁来探望您?”
他竟是有些得逞的说道。
谁知,半晌过去,房中四下,竟无一人回应。
他于是一下子冲到床边,却只见梁显世两眼紧闭,像是睡得死了。
——那模样,当真像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