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大帅之间本无半分情意,不仅如此,更有世仇,可我是医生,我要救人,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你们若是不管,便是见死不救,有一个算一个,菩萨之后定会怪罪下来的!”
她的话音只如尘埃般落定了。
终于,有人微微一动。
“我来搭把手!”
“那、那我也……”
“快,你抬住那边。”
“三、二、一——”
萧从玉惊叫道,“太好了!佛像挪开了!”
她立刻扑上前去,以指尖试探梁显世的鼻息。
“还好,呼吸还在,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话毕,复又点触他右半身手脚,那神情很是肃穆,根本不容人置喙,“没有骨折,应当只是重物挤压太久造成了淤血——”
她长舒一气,眉也舒开。
“梁延,我只做基础检查,现在你大可以将大帅送去公署医院,我不会跟着去的,也不会参与大帅之后的治疗方案,我要避嫌。”
梁延狐疑的盯住她。
“萧从玉。”
他有些咬牙切齿,“今日,就算我记你一个人情。”
说罢,他便立刻命人将梁显世抬上了担架,旋即随行而去了。
宾客渐渐散去。
萧子窈终于不可置信的叫住了萧从玉。
“三姐,你为什么要非救他?”
“他自己都已经承认了,既不是沈要、也不是你害他如此的,这分明就是他的报应!”
“旁人都见死不救,我们本来可以兵不血刃……”
谁知,她正说着,萧从玉却幽幽打断她道:“子窈,我是你的三姐姐,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真的救他?”
“那你……”
“向希波克拉底誓言宣誓,确实是每个医学生的必修。”
她道,“‘我将秉着良心与尊严行医,对病患负责,即使面临威胁,我的医学知识也永不会与人道相违’——多么道貌岸然的一句话?可是,凭什么呢?誓言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是活的,我的家人却是死的。我凭什么要去救一个与我有血海深仇的大恶人?”
她只管静静的拥住了萧子窈去。
“子窈,梁显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认,但我只认一句话,便是他说,父亲他死,是因为他太正直、太死脑筋、太有妇人之仁。”
“如果父亲还活着,知道我做了医生还有意将人医死,他一定会打断我的腿、把我逐出门去的,可是我今天一点儿也不后悔。”
“我们萧家,只需要我一个恶人就好了,你不适合,你有了新的家,你太心软,你要代替哥哥姐姐们好好生活,知道吗?”
萧从玉一字一顿。
“梁显世他——必死无疑。”
萧子窈忍不住问道:“三姐,你到底做了什么?”
萧从玉轻声笑笑。
“我什么都没做。但是我杀了人。”
“可我是一名医生。”
“所以,只要我什么都不做,那我就是在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