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时节,寒蝉鸣泣。
萧子窈已有些习惯了。
她虽见不得光,沈要于她却始终有求必应。
近些时日,她总想喝些酒来解闷儿,醉了便缠住他,蛇一般的做爱,然后沉沉睡去,又在下一个夜里醒来。
如此往复,她竟觉不出痛了,不会痛、便不会怕,也不会有人再为她而死,喝醉了真好,一切都是皆大欢喜的样子。
沈要偶尔也会同她说起外面的事情,不是多远的外面,而是一墙之隔的外面——
一日是郝姨家的宝儿病了,今日是他亲自煮的粥,不知她吃出来了否。
一日是苏同心递了帖子来,满纸都疑心她可还安好云云。
一日是夏一杰欲言又止的问起她,最后竟无端住了嘴。
一日是萧子山总跟着宋晓瑗前来凤凰栖路送药,却一次也未能在公馆前驻足。
沈要并不大像人,他没什么性子或表情,说话也平淡到发冷,以至于萧子窈每每听他讲后,心下也无波,仿佛只是听了些生人的冷笑话罢了,既记不住、也笑不出来。
偏偏,一日晚间,沈要忽然轻声道:“六小姐,你好像快有一个月没见过太阳了。”
——只此一瞬,她竟陡的落下泪来。
她原是倚在案边坐着,又因着饮了酒,面上便微微的红,像醉了或者装得醉了,反正眼光都是暗的,沈要于是望定了她去,也只是见她默不作声的落了泪,如一只淋了雨的人偶,坍塌、然后一动也不动。
他数着数等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原来,他们在一起已经那么久了。
半晌过去,萧子窈还在哭,谁知,她甫一张口,声音却没在哭。
“怎么才过去一个月?”
“怎么时间会这么短?”
“我都以为我快死在这了。”
话毕,她便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踩在地上,好似经历了一场宿醉,然后慢吞吞的往浴室走去。
沈要一把拉住她:“你要做什么?”
他有些怕,却不敢抓得她太紧——好瘦的腕子,多进半圈手方才可以握牢,再重便唯恐折断她。
他只有惴惴的盼着萧子窈再度开口。
好在,不消他心惊胆战太久,萧子窈便盈盈笑道:“呆子,我只是喝多了酒,脸上有些烫,去洗洗脸而已,乖。”
话毕,她便抽身而去,轻得好像七月半漫天纷飞的纸钱。
只不过,她摔门却好重,仿佛棺材落地,她便葬在里面。
沈要原以为,萧子窈总该习惯了、习惯这般不幸的待在他的身边,不想着逃、也不想着爱,她逃不了的,但也许会慢慢爱上他的。
他原是这样以为的。
——偏偏,龙头的水声哗啦啦的淌个不停,实在吵得人心烦。
他守在门前,终于忍不住唤道:“子窈,你好了吗?”
然,这一回,萧子窈却始终不肯应他。
沈要于是猛的攥紧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