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一般的沉默弥漫了整座训练场，良久之后，巴基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

“是真的，”巴基抬起头看向托尼，他的眼中闪烁着无比复杂的情绪，混合了愧疚、痛苦、茫然……最后所有的情绪融合在一起，归于平静的虚无。

巴基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解释什么，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用干涩的声音道：“对不起。”

托尼闭了闭眼睛，掌心的能量炮开始聚光。

西莉娅想都没想，一把握住巴基的手将他拽到了自己身后：“托尼，等等，你先别动手，这是九头蛇的阴谋！”

同时史蒂夫也抱住了托尼的胳膊：“托尼！”

就在托尼问巴基“视频是否是伪造”的那一刻，电光火石之间，西莉娅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巴基前脚刚被灵蝶的信息素解开了心灵枷锁，从而让人知道了他曾经暗杀过霍华德的事情，后脚托尼就得知了消息跑过来报仇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西莉娅整体分析已知资料试图将所有发生过的事情拼接起来的时候，总觉得当中缺少了一个关键的连接点，现在托尼的愤怒帮她补上了那个空缺，让她顿时明白了一件事情：这果然是个阴谋，是九头蛇针对神盾局和超级英雄们的阴谋，从头到尾，环环相扣，一步一步将所有人拖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滚开！”

托尼使劲儿把史蒂夫抓着他的手扒开，狠狠一拳砸在了史蒂夫的胸口，将他打的踉跄后退。在短暂地摆脱了史蒂夫的纠缠后，托尼将充满了愤恨和委屈的目光转向西莉娅，他举着能量炮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充能完毕的提示音“滴”地响起，冰蓝色的准星大幅度地摇晃，在西莉娅的胸口画着不规则的曲线。

深吸一口气，托尼低声道：“别拦着我，走开。”

巴基轻轻拍了拍西莉娅的肩膀，西莉娅却毫不动摇地向前进了半步，她语速飞快地说：“你听我解释，给我三分钟，我不拦着你报仇，但不是现在，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从头到尾都是针对我们的，你要是在这儿和他打起来了，九头蛇的计划就成功了！”

“什么计划！我不想听！”托尼咆哮道：“你到底是跟谁一拨的？！”

“还有你！”托尼转向了狼狈爬起来还想过来劝架的史蒂夫，突突突地继续开火：“你还帮他，他杀了我父母！你拿着的盾牌都是我爹的！还给我！”

史蒂夫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盾，又看看眼角发红的托尼，决定还是不招惹他暂时顺毛摸比较好，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盾牌放在了地上：“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先还给你……”

托尼：……

娜塔莎和琴惨不忍睹地捂上了脸：队长啊托尼明显是在说气话啊，你直接把盾还了他是怎么个意思？要直接拆伙吗？你让托尼还怎么下台？他还拿什么当借口发泄心中的愤恨和悲痛？

“工资！装备！制服！”托尼气得浑身发抖，他开始口不择言：“都是我给的！”

史蒂夫：……这要怎么还？当场脱衣服吗？

“呃……”彼得忽然颤巍巍地举起了手：“我参观博物馆的时候看到的，据说队长的改造机器也是霍华德·史塔克先生赞助的？”

娜塔莎和琴对着彼得投去了“你真棒”的目光。

史蒂夫开始觉得头疼了：孩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啊。

有了彼得开口，唯恐天下不乱的死侍跟着搅混水，他耸耸肩膀：“哦豁，队长，这么说来你真的好像是史塔克家的传家宝啊……”

“要不然把队长暂时押给史塔克先生抵债算了，”哈利缩在彼得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让他们打，西莉娅你来说说九头蛇的阴谋究竟是怎么回事呗？”

西莉娅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闹得哭笑不得，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消失的荡然无存了，她看向半天不说话的托尼，刚想随大流地吐槽一句“亲爱的你既然不想听干嘛还要问呢”，就发现托尼缓缓瞪大了眼睛，泪水从他的眼眶边迅速溢出，沿着脸颊滚滚而落……

偏偏托尼还没发现自己落泪了，他瞪向西莉娅的目光满是愤怒，看起来是一副恨不得把她胖揍一顿的架势。

看到这样的托尼，西莉娅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一抽一抽地疼。

小声议论的大家注意到托尼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了，全都默默地闭上了嘴，表情从不知所措到心虚再到震惊，十分精彩。

“我们是不是过分了？还是先出去吧？我相信西莉娅和队长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哈利拽着彼得的衣角果断将他往外拖，在路过死侍身边的时候他们顺手把死侍也捎上了。

“嘿！我要留在这里看着我们家甜心！她被打了怎么办？”

死侍想掰开彼得的手，却被蜘蛛丝死死地缠在了一起裹成粽子，彼得语重心长地劝道：“还是算了吧威尔逊先生，你要是留下来结果一定血雨腥风。”

“说什么呢！哥是那种人吗！你们别想拆散我和甜心——”

彼得甩出一团蜘蛛丝封上了死侍的嘴。

死侍快被绑成蚕宝宝了还在一跳一跳地努力挣扎，琴和娜塔莎对视一眼，二人一左一右地拎着死侍的肩膀帮忙将他一起拖向了外面，娜塔莎还遥遥地对着西莉娅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其他人也都纷纷开溜了。

对不住了二位，看热闹也得顾着自己的命要紧啊，这么棘手的场面就交给你们俩吧，谁让你们一个是巴基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冬日战士的“前女友”呢？不能见死不救啊。

很快，地下训练场里就只剩下了西莉娅、史蒂夫、巴基和托尼四个人。

托尼急促地呼吸着，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整个人濒临崩溃的边缘，周遭的一切对他来说已经完全没有影响了，他不知道自己悄无声息地落泪了，也不知道围观的群众们来了又走，他眼中只剩下了巴基和拦在他前面的西莉娅。

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按下能量炮的开关，托尼声音沙哑地冲着西莉娅喊道：“走开啊，你再站在这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西莉娅叹了口气，指挥着思维触手悄悄潜入了托尼的大脑，不动声色地安抚着他的情绪。她一步一步慢慢地向托尼走去，将声音放低放柔：“你要找他报仇有的是时间，他又不会跑。听我说完，如果你还是决定现在就要杀了他，那么我不会再拦着你了，你尽管动手，我想他是不会反抗的。”

随着西莉娅的不断前进，能量炮的炮口最终抵在了她的胸膛上，她微微抬起下巴，眯着眼睛看托尼：“你是听我说呢？还是现在就动手？”

史蒂夫紧张地盯着托尼的一举一动，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托尼真的要开炮，他和巴基都拦不住。

“或者你先想着，我开始说了，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西莉娅试探着伸出手，将指尖从下方搭上了托尼冰凉的手腕，轻轻一握。

温暖的掌心下，托尼脉搏在急促地跳动着，西莉娅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托尼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她恍若未觉，顺着话题开口道：“我尽量长话短说，事情要从卢瑟的宴会说起……”

西莉娅在劝托尼的同时和琴进行了思维链接，将自己的想法同步直播给了琴，再有琴转告给其他人。

其实西莉娅之前也是借着托尼的咆哮灵光一闪，然而时机不对，她没有机会将所有的事情系统地联系起来捋通顺。此时为了先劝住托尼，西莉娅不得不冒充大尾巴狼，装出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讲解的过程中在脑海里快速地排列组着所有的线索，她的语速放得很慢，开始还有些磕绊，但所幸托尼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并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

九头蛇派沃德解开了冬兵的心灵枷锁，同时把霍华德夫妇遇害的视频记录发给了托尼，成功挑起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如果刚才的处理稍有不慎，比如没拦住托尼，或者是队长坚持要帮冬兵于是触怒了托尼，最终都会导致他们打起来。

史蒂夫·罗杰斯和托尼·史塔克是复仇者联盟的核心，是两位主要领导者，这两人一旦开战，韦恩庄园中的其他复仇者和特工们势必要上前阻拦，但沉浸在父母被杀怒火中的托尼是毫无理智的，阻拦的人越多，最后会闹得越大，复联就会面临被分裂的危险。

再加上超人和蝙蝠侠也在，等于是间接将正义联盟拉下了水，牵涉到两个超级英雄团体，还有前一天晚上小丑炸掉了阿卡姆放出了无数的罪犯、让哥谭陷入了巨大的危险中，政府甚至出动了军队将其封锁……事情会向着无可挽回的深渊坠落而去。

等等，军队？！西莉娅忽然停了下来，她终于发现在整件事情当中，最违和的地方是哪里了。

就算哥谭充斥着再多的罪犯，政府为了保证人民的安全，可以派军队进去抓人，也可以委托超级英雄们出马帮忙，怎么也不该直接把哥谭封了吧？

西莉娅急促地问琴：【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琴在询问了超人后回答道：【在小丑曾经闹得最凶的时候这么干过一次，不过那时整个哥谭都跟疯了似的彻底乱套了，现在的情况远远达不到当初的混乱程度。】

既然如此，派出军队的目的就不单单是保证其他城市的安危了。

“封锁哥谭不是为了防止罪犯们跑出去，是为了防止我们离开。”西莉娅忽然想到了一种恐怖的可能性，她慢慢地睁圆了眼睛：“托尼，问问罗德上校，那些守在哥谭大桥的军队到底是谁派出去的？！”

托尼还未说话，贾维斯的声音忽然响起：“先生，卡特女士的紧急来电！”

“出事了，”娜塔莎一脚踢开了大门冲进来，打断了正欲接电话的托尼：“希尔刚刚打电话来，说弗瑞在华盛顿被不明势力袭击重伤，现在被送进了医院，她正在赶去的路上，让我们赶紧过去！”

“走不了了，”超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那些守在大桥上的军队——”

“砰”的一声巨响，大地微微震颤，地下训练场中的警报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

“——炸了大桥。”西莉娅接过了超人的话：“他们……是九头蛇的人。”

“我们从沃德那里问出了点东西，”芭比和科尔森举着一叠整理完毕的资料小跑过来：“神盾局的洞察计划，你们有谁听说过吗？”</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