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绮儿道,“所以,你明知道是我,这才装糊涂,并且一路装睡不醒?”
毓天青道,“绮儿姑娘见谅,天青只想知道你为何如此。”
绿绮儿幽幽一叹,“你说我为何如此,还不是为了那放不下的冤家……”
毓天青心思婉转,瞬间就明白了绿绮儿所言之意,“绮儿姑娘,白云深不是应该在木屋疗伤吗?如今怎么样了?”
绿绮儿叹道,“他若肯安心疗伤就好了。也就是十天左右,他便离开了木屋。我担心他伤势未愈,便一路尾随,知道他进入了苦境。”
“苦境?”毓天青微微惊讶,不由问道,“他去苦境是为何?”
绿绮儿摇着头道,“我哪知道这冤家去苦境是为了什么?只知道他神情凝重,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毓天青蹙眉,她忽然灵光一闪,冷声道,“既然你知道他遇上了麻烦事,又岂会轻易抛下他来寻我?”
说话间,她与九月虹已然对视了一眼,毕竟有过一段并肩作战的经验,两人几乎同一时间破车而去。
马鸣声在这一刻倏然惊起。
也就在两人飞驰离去的瞬间,天空之上,陡然落下遮天大网,这大网将两人逼回了马车,并且将整个马车都罩在其中。
毓天青顿时心惊不已。她看向绿绮儿,惊呼道,“绮儿姑娘,这是何故?”
此时,绿绮儿早已静静站立在一边。在这月银星寥的夜色中,她蒙着面纱的脸上,一双眸光也是晦暗不明。
“毓姑娘,你莫要怪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白云深。相信,你会理解我所做的。”
绿绮儿抛下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转身隐入幽暗中,朝着那黑暗中的那人幽幽道,“人我已经带来了,买一送一,你可是稳赚不赔,答应我的事,何时可以兑现?”
黑暗中的男声沉稳粗狂,“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我定然不会为难他,你现在就可以去带走他。”
绿绮儿舒了口气,“如此,多谢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没有多看留下的两人一眼,是不想看,还是根本不敢看,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
一道魁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朦胧月光下,依稀还是那张熟识的脸庞,但是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毓天青微微一叹,“彭师兄……哦,不彭城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彭泽木道,“毓师妹还是如当初一样明丽动人。”
毓天青淡淡道,“在这大网覆盖的囚笼下,谈何明丽动人呢?”
彭泽木道,“毓师妹道法高超,我也是不得不用此法,才好安心与你说话。”
毓天青蹙了蹙眉,“彭城主做了城主后,似乎胆子小了许多,竟然需要这一张网来作为依仗吗?”
彭泽木道,“这不是普通的渔网,这是来自魔域的缠丝网,专门困缚修道之人。”
“魔域之物?”九月虹冷然出声,“苦境,竟敢勾结魔族。”
彭泽木淡淡道,“这本就不是什么大新闻,不值一提。”他负手而行,踱至两人跟前,说道,“我之所以请毓师妹来,是有要事想请毓师妹帮忙。”
毓天青道,“彭城主早已和魔域联手,魔域强横,鼎力辅佐城主,天青自认为人微无势,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地方,是天青能够效劳的。”
彭泽木道,“如今,多番势力围困我苦境,在下已是捉襟见肘,思前想后,如今肯为我彭某出力做成此事的,恐怕就只有毓师妹你了。”
毓天青道,“彭城主既然这般肯定,天青倒也愿意洗耳恭听。”
彭泽木沉声道,“上-官-独-耀!”
毓天青眉头微微一皱,“上官独耀?是啊,苦境还有个上官独耀呢。我们倒是许久将他忘记了。”随即她仿佛联想起什么来,顿时呼道,“白云深是为他而来?!”
彭泽木道,“我倒不清楚白云深的究竟目的是为何?我只知道,他确实是为上官独耀而来。”
毓天青问道,“那为何会落在你的手里?”
彭泽木道,“前不久,有一批反叛者,被我逮捕了,这批人里面就有白云深。”
毓天青好奇道,“他怎么会在里面?”
彭泽木道,“他怎么在里面我并不关心,我关心的是,上官独耀想要做什么?”
毓天青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彭泽木道,“三天前,这批人在被送入关押处的路上,被人劫走了。我起初以为是夫子意清绝和反叛者所为,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
毓天青素来聪慧,顿时说道,“莫不是上官独耀带走了他们?”
彭泽木道,“根据我安排监视上官独耀的探子回禀,确实是看见这一批人进入了苦境极西之地,那里是上官独耀的大本营。”
毓天青亲生经历过中阴界之事,不由自主说道,“莫不是上官独耀为抓白云深而来?”
彭泽木道,“看来,本城主确实找对人,这其中许多关系,想来毓师妹更了解。”
毓天青道,“可是,白云深早已不在你手中,你却还与绿绮儿做交易,岂不是在诓骗她?”
彭泽木不以为意,“是她主动与我做交易,愿意将你送予我手,来换取白云深的自由。何况我确实有心将白云深交予她,只不过,被人劫走先登罢了,与我何干呢?”
毓天青叹道,“彭师兄当年何等光明磊落,如今,竟然也愿意和妇人做交易。”
彭泽木置若罔闻,幽然道,“七派中人,哪一个算是妇人?你若将她们当做妇人闺友,恐怕下一个被关押的白云深,就是你自己。”
毓天青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由嗤然一笑,“纵然如此,我也不情愿将她们看作是凶恶之徒,女子本是水做的,不过是一时染了泥罢了。”
如水清澈之情,一旦摇动了池底的污泥,自然是浑浊不堪,甚至是水和稀泥,更是面目全非。
彭泽木赞道,“我向来知道你豁达,但未曾想,你还有一副柔软心肠。绿绮儿故意害你,又绝情离去,你不仅不恼恨她,似乎还十分同情她。”
毓天青道,“她本是个爽利的女子,有自己的格局,有自己的坚持,如今为了一个男子牺牲了这么多,甚至违背了原则,单薄了道德,难道,不值得同情吗?”
彭泽木道,“小女儿心态,素来都是修道者的大忌,想不到,毓师妹这样绝顶悟性之人,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毓天青微微一笑,“虽然修道者面对道意要勇猛坚固,要与命抗争,与己抗争,练就了一副冷硬心肠,视凡俗为无物,然而,我们毕竟在人间行走,过人间岁月,看人间烟火,凡人情之所至,唯有无可奈何,我又如何忍心怪她?”
彭泽木点了点头,“如你所言,情之所至,无可奈何,这个世界,多少人,都是这陷入了这无可奈何之中,无法自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