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周国栋挺着大大的肚子,一拐一拐的急步从远处走过来,向莫言挥手。
莫言只是表情寡淡的,远远地点了点头。但见周国栋一坐下来,就汗流满脸,急忙拿出一块毛巾,擦了又擦,然后又放回公文包里。
距离第一次在旧队长聚会时见他的情形,周国栋的神态,有点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只见周国栋急忙拿起筷子,盛了半杯满的热水,把筷子泡在热水里,熟手熟脚地拿了一瓶温牛奶,先送到莫言前面。
“吃甚么?照旧?”未等莫言回复,周国栋便喊道:“一碗过桥,我们两个人分,就像以前一样。”
只见莫言嫌弃地摇摇手,说:“不,我们还是分开吧!”
于是,她叫多了一碗清淡的芽菜米线。
“是的,都分开了这么久了,也还是继续分开比较好。”
周国栋说着,没有改单,只是叫店家把他的配料分开上。
虽然面是分开了,他还是想和莫言一起分享。
虽然莫言根本不屑他的好意罢了。
莫言嗦了一口牛奶,皱了皱眉,感觉味跟以前的不一样,很淡,没甚么奶味,想着想着,还不如喝豆奶好。
“怎么了?澳洲牛奶公司的牛奶,还是那个味吗?”国栋笑道。
“不。”莫言却摇了摇头。
说起来,真讽刺,这香港地道的牛奶,是用奶粉,鲜奶,混合配比而且成,很有奶味,成本也低。以前在包装上,还敢明目张胆地标明示自己是“鲜奶”。
现在,真的用上真鲜奶了,味道却大不如前。
想起十多年前,每次乐队训练完后,莫言的书包总是会突然多了一支牛奶。
莫言起初还是很喜欢喝,而且把喝完的牛奶瓶放在家里。
晓静看见了,就好奇地问:“姐姐,那是甚么?”
“那原本是装牛奶的瓶子。”
“牛奶?”
晓静只听说班里只有很有钱的孩子,每天至少喝一瓶牛奶,而自己却从未喝过,也很难想象出牛奶的味道,就羡慕姐姐。
于是,从那天起,莫言每次训练完后,都没有当下喝牛奶,反而带回家给晓静。
怎料,直到有一天,她训练完收到2瓶牛奶,她才有机会喝。
一年后,那个送牛奶的男生毕业了,再也没有人送她牛奶。
直到,舒伯特有一次带她到超市逛的时候,她终于再一次凝望着那熟悉的瓶子时,她才就知道,自己再也喝不到那穷男生送的牛奶。
她知道他,每次吃完老表车子面后,总会加5块,把饮料升级为牛奶,然后把它偷偷地带回学校给她。
也许,周国栋在这奶口味的转变中,慢慢地被转变。即使跟以前成分味道,已完全不一样,却还觉得味道没有变。
还是,
莫言现在已喝得起超市里最贵的牛奶,所以才感觉这牛奶,没有奶味罢了。
“你不吃猪大肠吗?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猪大肠。第一次吃的时候,还在抗拒嫌弃,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了。”周国栋说着,便用公筷把全部卤水大肠都夹了给她。
莫言虽看着自己以前最喜欢的东西,但还是有点犹豫。
“很多东西都在变,但是老表用了几十年的卤水汁,始终没有变,还是以前的那份味道。”
虽然莫言说牛奶失了味,但周国栋还是很期待莫言再一次吃到“九转卤水大肠”的那副表情。
“对不起,我已经不吃大肠了……”莫言又把大肠送回周国栋。
“对了,你叫我加练,钱准备好了?校董会对你们这么吝啬,哪会舍得掏腰包给你们这一队,反正都要完蛋的三流乐队。”
“钱这方面,你就别操心了,就算学校不愿意掏钱,我还是有点办法的。而且,我们不是三流乐队!”国栋坚定地说:“没有人有资格说我们是三流乐队!”
莫言看着他那坚定的眼神,眨眼间,她好像看见那个热血方刚的青年,站在队伍前列,向大家说:“
我知道,大家是如何熬过来的!我知道,大家平日是怎样受别人的白眼!可今晚以后,这一战,我们要世界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独角马的名字!我们不是被社会遗弃的孤儿!我们是陈南芳的孩子,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角马的勇者!”
就算莫言怎么想忘记,她也永远没法忘不了,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周国栋,带领着独角马,创造了一个奇迹。
即系他毕业后,这个奇迹也一直延续了三年之久。
“你的口气还像以前那样,这么大。”莫言仍淡然地说:“但是,做人,还是得面对现实,钱呢?”
说罢,国栋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一个公文袋。
莫言收到后,就当着他的脸数了起来。
“还差7千多。”她冷冷地说。
“这里还有……”
说着,国栋把另一个沉重的公文包拿了出来。
莫言接过来,非常地重,倒出来一看,里面全是零钱,和硬币,些硬币还不小心滚下桌了。
国栋就蹲下身来,不惜弄脏身上的衣服,也要在大排档肮脏的地上,臭水沟,仔细摸索,清楚,唯恐缺了一分一毫,令这星期的加练作废。
“脏死了……”莫言嫌弃地看着他捡回来的几个硬币。随手把自己的湿纸巾丢给他。
他就仔细地擦拭每一个硬币。
“你数数看,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