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言声音哽咽,竭力压制着哭腔,泪水落在舒浓的颈窝:“我盼你夜夜入梦,又恐误你投胎,我——瞧我,你回来了,娘还说这些晦气话做什么,只是——”
她的嗓音突然颤抖得厉害,将舒浓拥得愈发紧:“只是你如今回来了,就不许再离开了。”
任言自觉她这话其实在此时此刻算不得多好听,直白点,就是你死了一次,就不许再死第二次了。
放在平日里,她应当连“呸”三声,直道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但她此刻说不出自己的感觉,惶恐不安,无法定心。
事实上,晏长安亦心生不安——
只因幻境里那道分明是舒浓的声音却又十分冰冷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你知道吗?若非你这几日日日以灵力温养,她早就死了。”
晏长安猝然抬眸,死死盯住任言怀里的舒浓。
那道声音继续道:“你知道吧,舒浓身上,灵力与怨气共生,你在幻境里杀死的我,属于怨气,而恰恰让当初让舒浓死不瞑目,灵魂化灵的就是这份怨气,相当于一份执念吧。”
“她大仇得报,执念已散,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呢?”那道声音冰冷,仿佛舒浓的死亡对她没有什么影响,“没有味觉,再美味的食物她也尝不出来味道;不知冷热,无论是冬日暖阳,还是夏日凉爽,她都无法感受;这世上美景,她亦早已随柳叙白看过,留在这世上,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本来是想趁着最后这一点力量来提醒的,不过——”那声音顿了顿,“如今看来,并不需要你想办法让她留下。”
那道声音满意地消散在风中,晏长安深深盯着舒浓。
她乖巧地待在母亲的怀里安抚着她情绪,缓缓伸手回抱住她,将整张脸埋进母亲的颈窝,低声答应:“不会了。”
母亲的怀抱从前便是温暖的,即使舒浓如今不知冷热,也依然贪恋这份温暖。
那道声音说得不错,舒浓愿意留下来,不需要他如何如何,她自会为她的亲人留下。
舒浓苏醒算是沧元剑宗的一件大事。
往日那些想来见舒浓一面的人陆陆续续又来了,各种问候的信函如雪花般飞入晏长安的院子。
不过舒浓不耐烦应付,便尽数被晏长安拦在门外。
舒家人没有在沧元剑宗久留,在沧元剑宗陪了舒浓一段时间后,知晓她不能离青光剑久了,便又拿着一堆天灵地宝来找晏长安,不容拒绝地塞进他的手里。
舒家人离开,却留了个舒越在沧元剑宗,同一直没走的宋临住在一处,时不时往问生殿跑。
这日夜里,舒浓搬了晏长安的躺椅在他院子里晒月亮,她从前那座院子倒是没再住了,如今剑灵身份暴露,她不想见谁了或是累了,往青光剑里一躲,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晏长安往问生殿的厨房走了一趟,将早就做好的辣味糕点端了出来,往舒浓面前一放。
可惜舒浓似乎对这东西没了以往的热情,像是不愿意浪费他的手艺,应付般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辣味在口腔蔓延,舒浓的面上却没有浮现从前那般欣喜满足的神色。
晏长安眸色微沉,双手不受控制地握拳,一声不吭地转身,又将之前下山买的梅子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