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只是被关在这么一个山清水秀,还有人做伴的地方,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看着满脸迷茫,什么都还不知道的衡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自觉地露出点同情来:“据柳叙白亲口所说,六百年前……”
他将柳叙白讲给他的事一点不漏地讲给他这位已与世隔绝六百年的师兄听。
那些埋藏了六百年的,与外界盛传的两情相悦,携手救世截然相反的真相,终于为人所知。
几乎口口相传的舒浓祭剑,谁能想到舒浓是被人多年设局,生生逼进真火中的?人人盛传的有情人阴阳两隔,柳叙白与他无法释怀的心上月的故事,哪个又能想象这心上月死时,心神崩溃,怨气冲天,满腔恨意由此而生。
衡远震惊,心痛,无奈,怜惜,气愤,各种情绪转了个遍,最后却只能脸色苍白地说不出半句话。
柳叙白说得不无道理,他们当初无法在死更多人之前解决魔族,连化解人魔之间的战争都做不到,亦非局中之人,他们置身事外,在事后享受了柳叙白带来的好处。
他们无法解决的事被柳叙白解决,他付出代价,天下苍生将他看作救世主,沧元剑宗在事后直接从三大仙门之一成为第一仙门,稳坐这个位置六百年。
苍生得救,迎来黎明,柳叙白功成名就,从此前程无忧,青云直上,沧元剑宗随之更上一层楼,就连舒家,也因为舒浓祭剑一事,名声更响。
只有舒浓什么都不知道,跳入真火之中,受烈火焚身的痛苦,六百年后一朝醒来,发现害死自己的仇人成了救世主,万人敬仰,备受爱戴。
那么舒浓为什么放着舒家不回,要跟着晏长安上沧元的原因也就清楚了。
生出的怨恨,总要有消弭的一日。
然而景鸿和衡远互相沉默,却也无法将这两人的事说个所以然出来。
舒浓要复仇,他们无法阻拦,可柳叙白若要出什么事,他们也无法袖手旁观。
“……嗐。”
良久的寂静之后,衡远突然笑了笑,深呼吸一口气,“想这些做什么呢?横竖你我现在也出不去。”
景鸿一顿:“……”
这倒也是实话。
他生生受了柳叙白的攻击,这会儿浑身都和散架了似的疼,虚弱得紧,既然被关进来已成事实,他一个伤者,何必想那么多。
他重新抓起筷子,又往面前的碗里夹了一筷子用白菜炒得香喷喷的肉,正准备入口,忽然又是一顿,直起身子环视了一圈周围,疑惑道:“师兄……在这里养猪了?”
柳叙白关人还这么有心,专门送几头活物进来给他师兄养着吃?
“怎么可能?”衡远将白菜炒猪肉放得离景鸿近了些,抬手指向身后,“这地方除了这些花花草草,就只有我一个活物,哦,现在还有你。”
“这些肉,都是叙白不定时丢进来的。”
景鸿狠狠嚼着口中的食物,不可置信地挑眉。
柳叙白还真是好心,关人竟然还真的还管伙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