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文要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沉默良久才说道,“刚到缅甸,我大哥的理财生意就被打击了,他干脆带着我们跑到瑞士,投奔他的一个亲戚彪哥。”
“瑞士?”
李嘉文点头:“对,彪哥在那里开了一家脱衣舞娘酒吧,生意做的很大,黑白两道都有人。”
“哦。”
“刚开始我们很兴奋,以为发财近在迟尺,后来才知道彪哥是皮条客。”
“拉皮条?”
李嘉文点头:“瑞士情色产业合法,但是严厉打击皮条客,彪哥在那边,白天开脱衣舞酒吧,晚上经营地下妓院,靠着偷税漏税赚钱。”
“哦。”
李嘉文:“瑞士2014年以前,会发一种脱衣舞娘签证,允许非欧盟国家的人当脱衣舞娘,彪哥钻了这个空子,从东南亚一些穷国家弄姑娘过去当妓女,工资只有正常的十分之一。”
“偷渡吗?”
李嘉文:“是的,我进瑞士拿的旅游签证,等签证过期了,彪哥帮我们办了假证。”
陈晓:“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李嘉文:“当皮条客,彪哥生意做的比较大,需要的马仔也多,我们在那看场子,既防止有人抢地盘,也防止姑娘逃跑,我平时待在苏黎世红灯区的一个廉价公寓,负责看十几个姑娘。”
陈晓问他,“你不愿意?”
李嘉文眼神迷离,“挣钱嘛,没什么愿不愿意。”
陈晓:“后来怎么回国了?”
李嘉文:“在那里遇到一个缅甸姑娘,和椰椰长得有几分像,我对她慢慢有了好感,然而,因为我的一点好感,她被别的姑娘排斥,有什么难缠的客人都推给她。”
“后来呢?”
李嘉文叹气,“后来,她被一个非洲偷渡来的黑人给弄死了,彪哥不让报警,我大哥天天找人看着我,我受不了,就回国了。”
陈晓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嘉文摆摆手,“行了,你走吧,见你之前,我本来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忽然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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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想了想,开口问道,“胡飞呢?”
李嘉文愣了一下,
陈晓:“就是你之前那个司机。”
李嘉文眼神暗澹,很是痛苦,“我知道,在苏黎世和人打架,他帮我挡了一刀,因为我们都是偷渡的,不敢去医院,平时都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黑诊所医生上门服务,那天把老家伙叫来,他弄了半个小时,最后说处理不了,我打了急救电话,可惜救护车还没来的时候,他已经咽气了。”
陈晓彻底愣住了。
李嘉文有点心灰意冷,垂下头,不再说话。
陈晓走到外面的时候,仍然感觉有点轻飘飘的。
椰椰见他神色不好,赶紧扶了一把。
一大早被对方叫过来,跟着来到这里。
又让自己在外面等着。
进去一圈,不知道干了什么。
脸色就这么难看。
陈晓握着椰椰的手,定了定神。
胡飞的死讯给了他彻底的震撼。
帮人挡了一刀!
这是那个他看不顺眼,觉得不堪造就的胡飞吗?
跟着他,反目成仇。
跟着李嘉文,就成了生死兄弟。
他做人有那么差吗?
这种差别待遇,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毕竟,他一直认为自己人还不错。
不管是当朋友,还是当老板,都待人以诚。
“椰椰,你觉得我人怎么样?”陈晓揽住椰椰向外走去。
“很好啊。”
陈晓:“哪点好?”
“哪点都好。”
陈晓闻言,笑了下。
管他呢,或许胡飞并不是心甘情愿替人去死。
或许他死的那一刻,心里只有后悔。
但,不管怎么说,这和他关系不大。
胡飞愿意跟着李嘉文卖命,那是他的选择。
不必为此感到惭愧,
在他前进的路上,势必会有一个又一个的人掉队,
不能说这些人都没有可取之处。
只能说,跟他相性不合。
今天来,只是为了满足一下老同学最后的心愿。
以后想再见面就难了。
虽然诈骗罪废除了死刑,但这辈子恐怕不好出来了。
毕竟涉桉数额这么大,要牢底坐穿了。
既然选择了这条白骨铺就的路,那就要放弃一些普通人的爱憎恨痴。
“陈哥,咱们去哪?”上了车,椰椰问道。
陈晓:“去我住那。”
椰椰闻言,脸色飞上红晕,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陈晓却不打算再拖下去。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跟对方培养了这么久的感情,不能放在那里散养。
要是一不小心,被人偷了鸡,那就成冤大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