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这是在防着俺啊。”
  朱高煦最近大脑袋瓜越来越聪明,再加上设身处地,他马上就意识到,这里面父皇固然有把南军良将调走,借机彻底整合南军残部,确保对大明所有军队的绝对控制权的考虑。
  恐怕也未尝没有一石二鸟,让自己远离亲信将领和部队的打算。
  毕竟,自己是要去北直隶主持变法更化的推行,而北直隶地区,也就是所谓的“靖难三府”北平、保定、永平,又恰恰是燕军的起家之地、根本所在。
  父皇肯定会想到,若是有亲信燕军部队在自己身边,自己也来一次靖难之役可怎么办?
  所以,既然放自己去北直隶,恐怕代价就是自己不能碰军权。
  一丝一毫都不能。
  当然了,这也不意味着父皇就一定是刻意针对自己,毕竟不管自己是否抽到北直隶,父皇恐怕都会这么做,大哥去北直隶,也是一样的结果
  父皇的真实目的,恐怕还是抽调走南军良将,借机彻底整合大明所有军队,把军权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
  “回陛下,臣以为此事是极妥当的,徐辉祖、平安、盛庸,虽有悖逆之举,但如今已然顺服,又皆一时良将,弃之可惜诸将在北地素无根基,将诸藩献还朝廷的三护卫一部分交由他们指挥,既可以做到互相制约不使某支军队做大,又可以发挥这些良将的能力。”
  这边茹瑺则是斟酌着回答道。
  至于徐辉祖、平安、盛庸等人,会不会成为当地的军头,这点茹瑺连提都没提。
  想要在完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把一支前身为藩王三护卫的军队抓在自己手里,做到如臂指使,甚至演化成为私人武装(家丁化),没有个数十年的工夫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你当朱棣瞎吗?
  第一步就不成立,这些将军每一任没干几年大概率就被朱棣调走了,朱棣安排这件事,就是用来发挥这些南军良将的能力,临时整训、指挥这些藩王部队的。
  大明的边军家丁化,是二百年后的事情了。
  军队的事情,文官集团本就无权干涉,明初洪武永乐二朝尤其重武轻文的,武臣勋贵集团实力强大,一票开国、靖难的武勋坐镇五军都督府,文官半点插嘴的余地都无。
  在姜星火前世的历史上,直到土木堡之变,把勋贵集团打包带走,重武轻文的势头才逆转过来,文官集团开始逐渐占据上风直到明朝中晚期演变成了病态地重文轻武,文臣把武将当成走狗一般,同品阶的武将见了文官要下跪磕头。
  所以,朱棣对于军队的调整,真的就是借着茹瑺这个忠诚伯,通知一声六部尚书,半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茹瑺还是尽职尽责地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陛下,那是让他们去西边统兵,还是东边。”
  “当然是东边。”朱棣面色冷寂道,“用归用,朕也只是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可不是让他们去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享福的。”
  对于曾经的敌人,虽然朱棣打算重新启用,但绝不意味着朱棣轻易宽恕了他们。
  朱棣打算,借刀杀人!
  这便是说,北部防线的西段,肃王、庆王,早已献还了三护卫,这六个护卫的兵马,朱棣早已派将领前去整编重训了。
  北部防线的中端,秦王(朱棣二哥一脉)、晋王(朱棣三哥一脉),始终没有献还三护卫,朱棣诸事繁多,暂时没精力管他们,也不打算直接动武.之前让丘福和顾成集结军队威吓了一下,又挑拨其子嗣内斗,现在秦王和晋王都老实多了。
  而北部防线的东段,代王的封地已经被削,辽王的封地也迁到了荆州府(均为朱允炆所为),燕王朱棣裹挟着宁王朱权靖难,谷王前段时间行谋逆之事被朱棣圈禁。
  也就是说,北部防线西段的五个塞王防区里,原本的三护卫由于藩王们都不在封地了,虽然在名义上献还给了朝廷,但现在基本处于半瘫痪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朱棣要派人重新整顿北部防线的原因。
  靖难之役,不仅把几大塞王的兵马全都纠缠了进来,而且随着朱棣的二十余万燕军主力南下,现在大明帝国的北部防线东段可谓是极度空虚。
  徐辉祖、平安、盛庸等南军名将需要戴罪立功,给朱棣做三件事情当投名状,方才算是真的落地。
  第一件事情,便是名义上的整顿原本代王、谷王、辽王防区内的卫所和剩余护卫兵马,充实北部防线。
  第二件事,用这些非燕军嫡系将领和部队,在不远的将来,作为朱棣的“刀”去对付一直捏着三护卫不肯献还的秦王和晋王这两大塞王。
  第三件事,处理完了秦王和晋王,接着为朱棣北征大漠做炮灰。
  朱棣的两个人生信条,在这件事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好用就往死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