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这就叫知己啊!
在林泰来这桌,另外同桌的几个人都是长洲县生员代表。先前他们对待林泰来这个抢风头的外人,态度上还是比较疏远的。
但申用嘉上了桌后,情况立刻又不一样了,几名士子都想着和申二爷交际一下。
林泰来低声对申用嘉道:“我正有几句话要说.”
申用嘉故意不搭理林泰来,转头与其他几人说起话来。
有个善于交际的士子很娴熟的开口道:
“申朋友出身高门,却甘愿大隐于市,不以名利为念,宛如古之大贤也!”
申用嘉:“.”
噗!林泰来没忍住,嘴里的酒水喷了出来。
这位不明真相的长洲县朋友,会说话就多说几句。
想套近乎说什么不好,非要从申二爷为什么在家隐居说起,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申用嘉心里默默的把这些人都拉黑了,然后木然的转回头来。
反正他面对陌生人也只会面瘫脸,别人也看不出他脸色有什么变化。
见申二公子“回心转意”,林泰来便端起了酒盅和酒壶,示意道:“走,向袁县尊敬杯酒去。”
申·贵公子用鼻子哼了一声,淡淡的说:“你要去就去吧,我就不去了。”
区区一个知县而已,还犯不上让宰辅公子主动敬酒去。
林泰来非常不满的说:“你能不能配合一点?如果你不站在我身边,那我独自向知县敬酒有什么意义?”
这是想狐假虎威?申二爷也发了脾气,叱道:“我又不是伱的道具!”
林大官人将酒壶重重的放在桌上,神态悲愤的说:“你竟然这样看待我!”
申二公子吓了一跳,怎么还急眼了?
林大官人又控诉说:“在你眼里,难道我就是个只会利用你的小人吗!”
突然听到林泰来自爆大实话,申二公子有点懵,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种事你心里明白就好,若公然说出来,关系还怎么处?
但不要紧,申二公子有面瘫脸绝技,此刻只需要静静的面无表情就行了。
林泰来长叹一声道:“你哪里知道我的苦心!其实我刚才就想着,你可以将户籍转到长洲县啊。”
申用嘉:“???”
实在按捺不住那该死的好奇心,忍不住问道:“转到长洲县作甚?”
林泰来答道:“你已经被吴县县学除名了,按惯例绝对不可能再回吴县县学。
但如果你能将户籍转到长洲县,以后说不定可以再考入长洲县县学,重新获得功名。
至少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行性,只要令尊有足够的魄(脸)力(皮),天无绝人之路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申·贵公子立刻站了起来,平易近人的说:“那我们应该代表吴县士民,去祝贺袁县尊来苏州城上任。”
林泰来:“.”
你申二也不蠢啊,从“敬酒”到“祝贺”,转变的竟然如此丝滑。在这个转变里,终于可以看到一丢丢的乃父之风了。
不管是用什么喝酒的理由,袁知县都不介意,反正达成了认识一下申二爷的愿望。
与新来的长洲知县喝完酒,回到席位,申二公子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
便对林泰来质问道:“既然你有这种主意,为什么不早三个月说?”
林泰来反问道:“何出此言?”
申用嘉分析说:“你是故意等着过了县试府试,还拿到了案首,明年有望进学,然后才给我出这个主意吧?
这样的话,就算我能重新夺得功名,岂不也成了你的科名晚辈?”
林泰来愣了愣,还真没想到过这些,主要是他对前辈后辈这些不敏感。
随口回应说:“那也不是不可以,我不介意。”
申二公子拍了下桌子,不想说话了。
此后没多久,袁知县就不胜酒力,在县衙大堂办的接风宴就散了。
这让林大官人有点奇怪,袁知县怎么就这点酒量?
据他所知,公安派那帮人都是纵酒纵欲的人物,酒量不可能差了,所以一个个的都活不长。
大部分人都散了,只有寥寥几个人扶着醉倒的袁知县,来到了县衙后堂。
才进了厅,袁知县就挣脱了搀扶,睁开了依旧明亮的大眼睛,所有醉态都消失不见。
林泰来顿时有所明悟,莫非袁知县厌恶繁文缛节和官场程序,所以刚才故意装醉,以早早结束接风公宴?
不愧是能上中学课本的大文学家,就是不同于普通的庸俗官员。
又看到袁知县身轻如燕的坐在椅子上,灌了两口茶水后,然后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此城中可有雅妓否?”
林泰来:“.”
不愧是能上中学课本的大文学家,这性子也太文学了!开口就是课本上不能写的事情。
经鉴定,公安派文人喜欢纵酒纵欲的传闻,果然都是真的。
想到这里时,不知怎的,林大官人又想起了上辈子时空里,灯塔国七十年代的嬉皮士。
李季宣鼓掌哈哈笑道:“第二场才是今夜真正开始,但这第二场的事情,要问本地人了。”
林大官人合计了一下说:“城门都已落锁,城墙外的上塘、山塘、南濠都去不了,只能在城里活动了。
可以去乐桥李翩翩家,她家还有个好处是位于长洲县这边,不至于有越界被弹劾的风险。”
袁知县问道:“她在榜上是个什么档次?”
“名列第五,不辱没县尊身份!”林泰来答道,“如果您能将她抬举到下届前四,岂不更为雅事一桩?”
不是林大官人多么欣赏李翩翩,主要是想着张幼于这个老东西还欠着李翩翩的天价账单。
今天把新知县引了过去,算是帮李翩翩扬名得利,让她把从前账单一笔勾销。
另一方面知县眼光又高,一般庸俗脂粉也不入不了眼,找个榜第五才能应付过去。
申二公子闻言,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就不参与了,先走了!”
袁知县并不生气,只是疑惑的对林泰来问道:“这申二公子年纪轻轻的,难道生性矜持,亦或不好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