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有功而宗有德,祖在宗前,朱棣的「太宗」固然是极好的庙号,可与「世祖」相比,还是稍逊一筹。
更何况,如果不
是他不愿意,他的庙号还能再往上提一下,成为「圣祖」!
朱棣自言自语的笑道:「世祖又如何,圣祖又如何,不还是我朱棣的儿子。」
……
「啊秋!」
东宫的高墙之下,朱高燨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念叨道:「妈的,哪个王八犊子又特么念叨我呢。」
「哪个胆大包天的,还敢念叨殿下您啊。」
苏武笑吟吟的说道。
「这可没准,明里敢骂我的没几个,背地里可数不胜数。站的越高,得罪的人便越多,想杀我的,我想杀的,像漠北的沙子一样多。」
朱高燨从桉上随手抄起一封卷宗,丢给了对方。「你瞧瞧,沉青玉走马上任没多久,锦衣卫上上下下便跟打了鸡血似的,便抓获了一群买卖私盐的二道贩子,顺藤摸瓜,还真让他逮住了个大瓜。」
苏武接过卷宗翻阅,笑道:「这沉青玉也是个人才啊,让他接管锦衣卫才几个月啊,就已经能做的上下一心,不错,殿下看人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朱高燨冷笑道:「你这混蛋小子,这转移话题的话术是越来越熟练了,我跟你说捞着了条大鱼,你跟我说沉青玉?」
苏武无辜的说道:「可能逮住这条大鱼,靠的就是沉青玉啊,是得嘉奖一下。」
朱高燨沉着眸子道:「沉青玉他自己的毛病我先不说,我就问你,这私盐底下藏着掖着的乌烟瘴气,你就没话说?」
见殿下如此严肃,苏武知道,自己是绕不过去了。
他叹息道:「历朝历代,这种事都是无法避免的啊,上位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死苍蝇放走老虎,要是动真格的,伤人伤己。」
「是吗?」
朱高燨翻开了卷宗,悉数将上面的名字道出,「确实是老虎啊,从巫溪县和彭水县这两处盐泉购买品质极高的上等盐,远销秦楚、川陕、云贵等地,各省的巡盐御史跟瞎子一样的看着数量惊人的私盐跨省流动,数量之巨,脏银之大,连我都被吓了一跳。苏武,你是左都御史,此事说来说去你都察院有洗不干净的关系,你说该怎么处理?」
苏武苦笑道:「那还是老规矩吧,让督税院接管此事,对涉桉人员按税制征收黑税,就当是给国库增收了。」
「你觉得征收黑税的钱对重要,还是涉桉的那些人对我重要?」
「那些人重要。」
朱高燨摇了摇头。
苏武试探的问道:「不会是钱吧?」
朱高燨又摇了摇头。
苏武想了想,叹道:「还是那些人重要。」
朱高燨沉声道:「没有那些人,对我很重要。」
此事的背后,不仅仅是正七品的几个巡盐御史那么简单,还牵扯到按察使司,都察院,两淮、两浙、长芦等运司。」
这还没完,这些都只是小鱼,光是锦衣卫查出来的名单里,就有成都中护卫指挥高政,镇远侯顾成,甚至还有谷王、蜀王,就连江西的赣王府都有勾结!」
苏武苦笑道:「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像江西的赣王,他肯定是没心思去掺和倒卖私盐的事,只不过难免手下会有人禁不住诱惑去参一手,总不能因为这事便对赣王府大开杀戒吧?」
「我比你了解我大哥,你就算让他去死,他也不愿意干这些违反乱纪危害国家的事。」
朱高燨用手指敲打桌面,「可你觉得,我能因为他不会干,便放过牵连到赣王府的人吗?」
苏武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做?」
朱高燨没有说话,伸出了一根手指。
苏武试探的问道:「杀一儆百?
」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杀一个,让剩下的人不敢再有动作。毕竟牵连到的人太多了,而不能杀的人也太多了。
总不能因为此事,便对大明的宗藩们也大开杀戒吧?
朱高燨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一个不留,除恶务尽!」
苏武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殿下,您确定吗?」
这私盐背后的人名,光是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纵然是陛下来了,看着这些人名也得迟疑许久,更别说是一个不留了。
朱高燨问道:「苏武,你今年多大?」
苏武愣了一下,道:「二十。」
「哦,二十岁啊,还是个很年轻的少年啊。」
朱高燨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什么。
这反而让苏武觉得有些浑身难受了,他知道殿下有话没说,但偏偏对方又不说,让他心里有些不踏实,但又不方便去询问。
良久,朱高燨端起了茶盏,澹澹的问道:
「少年,你要止步于此了吗?」
「永乐十二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的你和你的兄长流落南京,不知明日去向,但那时的你却充满了自信,意气风发。」
「短短三年,你从一个乞丐,成了如今光鲜亮丽的京师重臣,然而在你的身上我却看不到少年的朝气,只看到了一个固步自封的左都御史苏总宪。」
「你的身上,已经没有挣脱牢笼的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