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算打下来建州,又能如何?”太子颇为不解,“就算你能杀得建州昏天暗地,逼迫他们下跪,可等他们喘过气来,该反还是会反,有什么意义?”
“我打算在建州开办学院。”朱高燨忽然说道。
“学院?”太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汉文学院。”朱高燨微笑着说道,“从国子监抽调人手在汉文学院担任教师,教未满十五岁的女真人汉语汉字,四书五经。每年一考,考试合格的学生,可以拥有包括自己在内,三个加入大明户籍的名额。拥有大明户籍,即可减轻赋税,开垦田地,受到大明军队的庇护。而没有大明户籍的女真人,则要充当我们在东北开荒充当劳动力。”
太子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这是要将女真人灭绝啊!”
国子监在永乐年间达到极盛,一度有学生九千余人,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高等学府。国子监的这些学生,你让他们去当官,他们可能当不好。当你让他们教书育人,那绝对是满口的之乎者也,圣人哲学。
太子知道,祁王对于儒家文化是没什么好感的,他只是把孔夫子当成了工具,用来给女真人洗脑的工具。
而且祁王还锁定了要从十五岁以下的女真人入手,一来是小孩子吸收文化快,二来是小孩子好忽悠。拿捏了女真的新生代,便拿捏了女真的未来。
他要将建州游荡的女真人,从游牧民族变成农耕民族!
武力只能瓦解一个民族的战斗力,但是文化入侵却可以腐蚀一个民族的精神。
“如此行径,你就不怕死后遭天谴吗?”太子问道。
朱高燨大笑:“对于这一代的女真人来说,我是噩梦;对于汉人来说,我是英雄;对于下一代的女真人来说,我是伟人。我自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太子不由心中升起钦佩之意,无论事情成败,祁王这番态度都值得他尊敬。
说起来,朱高燨与太子的关系很奇怪。
祁王府和东宫是敌人,祁王与太子也可以是敌人,但朱高燨与朱高炽却是亲兄弟。
从立场上来讲他们是敌人,从个人上来讲他们是亲兄弟。
……
皇帝虽然发了话让朱高燨从京营里挑选三万精锐,然而这也就是个客套话,实际上怎么分配朱棣已经早就定好了:
从五军营中抽调出来的两万七千名步军精锐,以及三千营中抽调出来的两千骁骑,以及近千人的祁王府护卫军。
最高统帅自然是朱高燨,其次便是英国公张辅,再其次是成国公朱勇。再之后,便是镇守中官,马骐。
当初张辅在西南打仗这个马骐就是明军的镇守中官,后来西南平定,马骐被调回了京城,结果现在又跟着朱高燨去打仗了。这太监也没啥用,类似于监军但是权力又没有监军那么大,倒霉又碰上了一位地位崇高的王爷,成了象征性的吉祥物。
……
张颖贞从木架上摘下护肩外扎甲,帮着穿戴在了朱高燨的身上,外扎甲披膊内锁子。
通体玄色的甲胄,整套下来八十多斤,三层防御,精铁锻打淬火,上品中的上品。这种级别的甲胄,别说刀剑了,就算是弓箭射在身上都留不下白印,只有钝器才能造成伤害。缺点也很明显,一般的士卒撑不起来这种重的甲胄,走两步就累死了。当然,这种甲胄也不可能大规模生产。
这不是张颖贞第一次为朱高燨穿戴甲胄了。
注意到妻子担忧的眼神,朱高燨问道:“有什么心事吗?”
祁王妃勉强挤出一点笑意,倾国倾城的容颜此刻却有些苍白,她犹豫了一下,想说些什么最后也没说出来。
她是个明事理的女人,虽然心中不愿自家王爷再去战场,但此时说出来,除了会给王爷心里添堵,没有任何的意义,还不如不说。
但朱高燨却仿佛看穿王妃的想法,伸出胳膊将张颖贞揽在怀中,在其耳侧轻声道:“放心吧,信我即可。”
王妃的湿润的睫毛微颤,轻轻的闭上了眸子,紧紧与朱高燨相拥。
朱高燨是个说不来甜言蜜语的男人,他的智商和情商天赋点满,无论是玩弄权谋还是带兵打仗都是他所擅长的,但让他谈恋爱,这就有点为难人了。
而张颖贞也不需要祁王和她说什么腻歪的情话,她需要的是朱高燨自信的那句“相信我”,慷锵有力。
将军美人相拥,如人世间最美好的丹青画卷。世界温柔,不过是芳春柳摇染花香,槐序蝉鸣入深巷。
……
由于是从五军营与三千营中抽调的军队,将士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锐,井条有序,在极短的时间里便集结完毕。
而朱高燨的王府护卫,在经历了时长半年的高强度训练后,已经更替为全员骑兵,装备精良。
只是和三千营的骑兵站在一块,始终差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血性。
没上过战场的军队就如同没开锋的宝剑,而朱高燨这次带上王府护卫,就是为了让自己这支家底去锤炼一番。
在京郊的临时营地里,朱高燨正在帅营里,对着一众将官们下达命令,包括作战原则、战术、纪律等方面。
最后整顿下来,最关键的有四条。
第一条:百二一所(120人),五所一营(600人),五营一团(3000人),五团一师(15000人)。这是朱高燨制定的编制,每个将军带兵的时候,都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和习惯来制定编制。
行则一路,止则一处,依次而下,战则攻一处。
第二条:以披重甲步军为前锋,持长兵作战,为轻甲弓手遮蔽,让弓箭手可以靠近敌军射击,而精锐骑兵则在后压阵,相机而动,或冲突或骑射包抄。这是常规作战,特殊情况随机应变,有朱高燨和张辅两人坐镇,能把三万人的战术玩出花来。
第三条:每所设“纠察”行驶监察之权,但如果纠察知法犯法,或行包庇之事,则罪加两等。
第四条:凡行军于夜宿之地,寒则立栅,热则掘壕。牧马于栅壕之内,在外击刁斗、传角头箭以巡更,使人马皆不逃散,次日晨招之即来,不受找寻之累。
一支军队,军纪始终都是最重要的。打了胜仗就抢抢抢,打了败仗就跑跑跑,那不叫军队,那叫土匪。
“张将军,传令集结全军,准备发兵。”朱高燨看向了自己的老岳父。
军中不论远近,论职务。
张辅握拳横于胸前,微微躬身:“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