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冷冷一笑,从怀中抽出了圣旨,缓缓展开:“我要宣旨了,我倒是一向站着接旨的,也不知道别人这么做,有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萧风见万岁不跪,那是万岁特批的。钦差持圣旨,等于万岁要对你说话,你若见万岁真人都不用跪,当然也不用跪圣旨。
可严世藩并没有这个特权啊!不但严世藩,目前京城里只有萧风和陶仲文才有这个特权,连严嵩都没有!这就是道君皇帝的特别之处。
所以,萧风要对严世藩宣旨,严世藩若真是敢站着接旨,说破大天,他的大不敬之罪是跑不了的!
严世藩咬碎钢牙,心里十万个不相信萧风身上
会带着万岁给自己的旨意,因为这根本没有道理啊!
“钦差大人,请问这圣旨真是给我的吗?大人当知,假宣圣旨,同样是大不敬,而且有谋逆之罪,罪加一等!”
萧风压根就不再搭理严世藩,此时圣旨已经展开,他一下平端起来:“奉天承……”
第一个“奉”字出来,严世藩就已经跪下了。他不敢赌!萧风九成九是假传圣旨,不可能是给自己的!
可他不敢赌啊,万一呢?万一呢?萧风这个混蛋,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能干出来啊!
自己和萧芹两个人,加起来输给萧风三盘棋,自己好不容易扳回一局,一定要防备着阴沟翻船啊。
何况自己不过是跪一下,万一萧风是真的有给自己的旨意,那么自己就没有上套,萧风也谈不上占了便宜。
如果萧风压根是假传圣旨,那么现在自己一跪,萧风反而骑虎难下:他若是宣旨,就是假传圣旨,罪同谋逆,满门抄斩;若是不宣,自己都跪下了,这么多人看着,萧风如何自圆其说?
萧风平端着圣旨,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两个字之间恨不得拖长音拖到流口水。可严世藩越听越奇怪,这圣旨里,都是嘉靖让萧风妥善处理大同之事啊,半个字都没提到自己啊!
可他还不敢站起来,因为他生怕自己前脚刚站起来,后脚萧风就蹦出一句跟自己有关的事儿来。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萧风终于
读完了,慢条斯理的合上了圣旨。严世藩愤怒如狂,拖着两条跪得又疼又麻的腿站起来,指着萧风怒喝。
“你!你假传圣旨!你罪大恶极!”
萧风诧异的看了严世藩一眼,却不搭理他,只是高举圣旨,语重心长的对来迎接的官员们开始讲话。
“众位大人,萧风不才,领旨前往大同行事。万岁旨意中,对互市的重视,各位大人都已听到。萧
萧风出行之前,特意向万岁求肯,为让众人知我大明重视互市之意,允许我在需要之时,将旨意内容告知他人。
此次在大同,我当众宣读圣旨,不但官员将士,就连互市的汗蒙各族人民,也都深感万岁圣恩,高呼大明,高呼万岁!”
众官员纷纷点头,严世藩见萧风根本不搭理他,继续怒吼道:“你不要转移话题!我问你,这旨意明明与我并无关系,你竟敢假传圣旨!”
萧风终于回应他了:“严大人,你此言差矣,何谓假传圣旨?难道我宣读的圣旨是假的吗?
你尽可上前来看看,若差了一个字,我当认此罪。不过你没有钦差身份,要看圣旨,只怕还得再跪一次。”
严世藩气得向前冲了两步:“我没说圣旨是假的,但这圣旨不是给我的,你却让我跪下接旨,分明是假传圣旨!”
百官纷纷看向萧风,这些官员中严党的人很多,自然也跟着严世藩鼓噪起来。就算不是严党中人的官员,也觉得严世
藩言之有理,不禁替萧风捏了把汗。
萧风却十分诧异,无辜的看着严世藩:“我哪句话说让你跪下了?”
严世藩怒道:“你说,你是钦差,你说跪下!”
萧风连连点头:“没错啊,我的原话就是:‘我是钦差,我说跪下!’,这话我认,可我也没说让谁跪下啊!”
严世藩一愣,脑子里飞快的过着萧风的话,从头到尾。(我相信现在很多人也在疯狂的往上滑动手机……)
好像,似乎,大概,也许,可能,仿佛,隐约,或许,差不多……他真的没说过!
他没说过要让谁跪下,他也没要求谁跪下,他只是说了自己是钦差,他说跪下,他说自己能站着接旨,不知道别人行不行!
这他妈的真是个混蛋!严世藩无缘无故,当着京城无数围观百姓和朝廷官员的面,给萧风跪了一炷香的功夫。
最扯淡的是,只有严世藩跪了,其他人都没跪,因为其他人也都以为萧风是在对着严世藩宣旨,他们又不是严世藩的随从或家属,自然没有跟着跪下的道理。
严世藩原本希望借着张经的事儿打压萧风的气势,借机让所有人都知道,严党仍然是最大的,萧风不行!
可现在这个希望再也不可能实现了,萧风骑着马,微笑看着站在地上,跪了一裤子土,两腿仍在微微发抖的严世藩,用亲切的声音小声说道。
“严世藩,我不是神仙。你和萧芹都是极其聪明的
人,这盘棋,你们两个人对付我一个,我没法总是赢。
但我保证,我会赢到最后,赢到你们再也没资格坐在这天下棋局旁落子,赢到你们再也没机会祸害百姓,祸害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