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实处,一般是减免房租,也会在官府衙门施粥,救济极度贫困的民众。
大晏租房成风,很多官员都要租房,除了租店宅务的房子,租赁民房也必须通过房牙子,契约要放在官府,相当于得去官府走一通。所以一般遇到什么节日或皇帝大寿、诞下龙子之类的值得庆祝的日子,或是遇到地震、大雪、酷暑等极端气候与天灾等需要安慰民众的日子,都会减免房租,这对于官府来说既便于操作,对于民众来说,也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宋游自回京住回小楼后,也是每月都要去交租的。
店宅务的人不来收,他就送上门去。
这减免的几日房租,倒也为他省了钱。
……
冬月初十。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幸好回了长京修整,若是还在外边行走,定是受罪。
不过听说南边有几州,即使寒冬也像初夏,一点不冷,只是烟瘴弥漫,也不繁华,别地调官过去,常水土不服,不知又是什么风景。
总之身在长京的宋游难得起了个大早,去市场买了鱼来,片成薄片,滚了一锅白米粥,准备犒劳一下昨夜又不知忙什么忙到半夜的三娘娘。
粥刚煮好,香味已顺着热气弥漫开来。
宋游盛了两碗,正准备去楼上叫自家顶梁柱下来吃饭,便见一只猫儿迷迷糊糊、半眯着眼睛,出现在了木梯转角,朝他投来迷蒙的目光,一见他就含糊不清的问道:
“道士你在煮什么……”
“正想去请三娘娘起床用膳呢,三娘娘就自己下来了。”
“三娘娘闻见味道了……”
“三娘娘嗅觉敏锐。”
“你在煮什么?”
猫儿停在原地,低着脑袋看他,眼睛几乎睁不开,声音也很小。
“鱼片粥。”
“鱼片粥……”
“快下来吃吧。”
“唔……”
猫儿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眼身下的楼梯,站起身靠着本能走出两步,实在不想走路,干脆侧身一倒,整只猫就躺着顺着楼梯滑了下来。
身体之软,过程之丝滑,仿佛是从楼梯上流淌下来的。
直到落到地上,感觉到和木梯不一样的质感,她才爬起来,甩一甩脑袋,抖一抖身子,再抬头看一眼道士,便若无其事的迈步走了过来。
轻巧上桌。
继续迷迷糊糊瞄一眼道人,看见道人端起碗喝粥,她也把双爪伸向碗,想把碗捧起来,结果发现是两只猫爪子,根本端不起来,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慢吞吞凑过去,低下头舔着吃。
“三娘娘昨晚偷牛去了吗?”
“三娘娘不偷牛。”猫儿低着头,一边舔一边说话。
“怎么感觉三娘娘像是昨天晚上独自一个人修了一整条长城的样子。”
“三娘娘不是人。”猫儿依然一边舔一边回答,“三娘娘也不会修长城。”
“三娘娘不会彻夜读书吧?”
“!”
猫儿的耳朵瞬间竖起,舔粥的动作也顿了顿,片刻后才恢复如常,一边继续舔食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三娘娘是去捉耗子去了。”
“原来如此。”
宋游点了点头,不多说了。
专心喝粥。
这只猫儿果然要强。
道人调侃她两句,说她没睡醒,犯迷糊,怀疑她昨晚彻夜学习,不知是想说明自己不困还是想证明自己没有彻夜用功学习,吃完饭后,明明困得走路都迷糊,却还要强打起精神,装作不困,要去洗碗。被道人拒绝后,她也不肯睡,要在楼下强撑着,装作不困,不知过了多久,才自言自语的嘀咕一句“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不如睡觉”,这才趴在桌上睡去。
道人将书翻开,盖在她身上刚刚好。
闻着墨香入睡,不知梦里是否会读书。
就在这时,屋外有客来访。
宋游抬眼一看,顿时愣了下。
走在前边的一人,看起来年近六十,容貌熟悉,只是相比起记忆中,多了许多沧桑与皱纹,头发上的银霜也肉眼可见的多了不少。还是如当年初见一样衣着考究,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有官气又有文气,只是没戴簪,少了些风雅,多了些稳重。
身后一人,在记忆中却要近很多。
前者乃是当年逸州知州,如今的御史大夫,俞坚白,后者则是当年的逸都知县,后来在禾州见过的普郡太守。
“贵客呀……”
双方隔门对视,道人先开口。
门外两人对视一眼,有几分唏嘘,都连忙拱手向他行礼。
“刘某人见过先生。”
“阔别许久,不知先生可还记得俞某人?”
“自然记得知州。”宋游诚恳颔首,与之回礼说,“知州当年送别时赠的蛮毡毛毯,在下现在仍在使用,距当初已近六年,六年以来,在下也不知走过了多少山水,露宿多少次荒野,知州赠予的毛毡毛毯不知助在下度过多少寒冷日子,该多谢知州。”
随即连忙请他们进来。
顺便也为他们倒茶。
听说当年自己离开逸州后,俞知州在逸州广发良策,将逸州治理得很好,明德三年逸州地震,俞知州抗震救灾,表现出色,又引得朝中一片赞扬。
虽说逸州是大州,逸州知州也算封疆大吏,但俞知州原先在朝中便是大员,去逸州算是谪迁,如此一来,朝中知晓了他的变化,文名之下又添了官名,谁都知晓,这位俞坚白未来恐怕很不简单。
不过之所以这么快调回京城,且担当重任,还是与国师有关。
宋游上回离京之后,国师也很快去了丰州,不再插手朝政宰相本事不高,不能接过国师的担子,于是国师便调回了俞坚白,出任副相。
此时相见,宋游一眼便看到了俞知州的变化。
像是当初他在瓦舍初见这人,便觉得他未来定然不凡,六年后再见,未来便已然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