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虽比别的少年会藏一些,却又怎么瞒得过他呢。
只是道人瞬间也想不明白。
便又听这少年站在河边,与他问道:“先生既是游历天下打南方过来,想来也听说过那舒一凡不少事情吧?”
“自然。”
道人对他点头。
小女童则仰头严肃的把少年盯着,不知他要说舒某什么坏话。
“不知先生以为,那位绝世剑客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舒大侠啊……”
宋游倒也没有太过纠结于少年的神情,此时听他问,便露出思索之色,进而如实回答:“那舒一凡武艺高强,性情刚直坚毅,颇有侠气,似乎早在去年之前就已经在江湖上有很大的名气了,这一身名气,倒也不光是因武艺而来,想来是个了不起的大侠。”
“大侠……”
少年品味了一番这个词。
想来这与他从江湖上、从说书先生口中听说的舒一凡也差不多,一时没有反驳,只是过了一会儿,才摇头说:“那舒一凡一身的侠名,恐怕大多都来自于当初在召州与我们召州第一大江湖门派、寒江门之主林德海的复仇一战、杀了林德海却放过了林德海一家老小一事吧?”
语气像是嘲讽或调侃,却是感慨更多。
“……”
宋游顿时眯起了眼睛,看向这少年。
这就好比一个提醒。
提到这里,再看到少年脸上的神情,他才将之联系起来。
瞬间便已全部明白了。
流落江湖,气度却与寻常百姓家的子女不同。少年早熟,拼命练武,听见如今江湖上武艺最高名气最盛的人,却不光是崇拜与向往。
原来如此……
宋游突然觉得如此奇妙。
自己初到召州,随便挑了一偏远小城,哪里想过,偶然遇见的一名少年,便是那林德海的儿子?
这可真是有缘。
妙不可言。
不过虽然当初舒一凡并无对他赶尽杀绝的意思,恐怕即使是他并不改头换面,以真名示众,舒一凡也不会为难他,只是既然他隐姓埋名,又流落到了这偏远的召州小城,自然有别的顾虑和想法,道人便也没有拆穿,而是点头说道:
“不过我倒是觉得,即使在召州的复仇之战没有传出去,没有放过林德海一家老小的传闻,就那舒一凡的品性,也是能称得上是个大侠的。”
“是么?”
“一家之见。”宋游笑道,又停顿了下,“不过无论如何那舒一凡一身剑法已然绝世,若是入道的传闻是真的的话,即使他年纪增长,也不会再如普通武人一样气血衰败了,即使气血衰败,对武力影响也不大了,反倒可能随时间增长,于剑道之上感悟越深,越来越了不得。若是当初林德海的子嗣想去寻他报仇,恐怕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
少年顿时神情一凝,悄悄瞄向道人。
眼中有些警惕。
道人则一脸如常,温和平静。
“……”
少年也不知他看出来没有,沉默了下,也飞快的组织语言,这才拱手:“江湖上的事,离我们实在太远了,也只是当个乐子听听不过倒是该多谢先生的提点,此前练武之余总觉得腰酸背痛,睡一夜也好不完全,如今照着先生说的,每天抽些时间来这河里捉两条鱼,回家烧熟吃了后,练完武要比以前恢复得快多了。”
“无妨。”
宋游还是微笑着说道。
心里却觉得奇妙而有趣。
自己当初在栩州义庄内,无意之间,应是多多少少帮了那舒一凡一点的。却不料如今又是无意之间,又与这林德海的儿子有了几分牵扯,也不知随口的一句劝告对他能有几分帮助,总之也只是还他的好意,本该如此,便也不多纠结。
只觉越发奇妙。
回味起来,更觉得难以言说。
双方便站在这河边,又聊了几句,少年才对着他拱手:“在下本该谢过先生当初的那碗茶钱,呵,就算不谢,等先生走时也该来相送,只是如今练武之余又要想法讨个营生,也不知到先生离去之时,还能不能再见,便在这里,先向先生道一声慢走、一路顺风吧。”
“少侠心意已收到,便多谢了。”宋游并不失礼,也与他回礼,“我等便就此离去,少侠也请保重。”
“慢走。”
宋游这才转身离开了这里。
小女童连忙提鱼跟上。
燕子少年也是两手都提满了鱼,跟在道人身后,道人回身想替他们分担一些,可无论是猫还是燕子,却都有各自的理由不肯让他接。
河边的少年注视着他们远去,过了很久,才收回目光。
不知怎的,又看向了冰面的洞,好奇是那河中间的鱼更多还是怎么,想试探着上去看看,然而却只踩出第一脚,便在冰面上踩出了个窟窿,鞋子裤脚瞬间便被湿透——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这河面上的冰已经只有一两指厚了,根本不可能站得住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