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战争,陛下不知枉杀多少人,陛下不也在为天改变乎?为何就不能变得彻底一些呢!当真”
彭~!
青烟袅袅。
帐内一声巨响,帐外声音嘈杂无序。
“所有人都不得入内!违者夷三族!”
嬴成蟜一声厉喝,所有的动静都在一声“诺”后,消失无踪。
所有亲卫都守在大帐外静静等待。
“滚不滚?”
嬴成蟜举着手枪,冷眼视之。
鬼谷子抬手摸头发,烧焦的气味钻入他的鼻子,他手摸的那一块头发明显缺失有异,冒着烟,如同被火焰撩过似的。
刚才那一枪没有打中他,而是擦着他的头发过去的。
这位活了二百多年的老人神色悲哀,望着嬴成蟜看了半晌。
“只要陛下需要,禅会站在陛下身边。”
回应老人的是黑洞洞的枪口,以及直逼心中,随时可能身死的感觉。
“滚。”
二皇帝声音冷得能结冰碴。
应该算是当今天下最老的老人第三次长揖及地,掀开帐门。
门外是密密麻麻的亲兵,一个个看着鬼谷子的眼神犹如看着杀父仇人。
他们最爱戴的王就是和这个头长四个肉痣的怪人独处才开了枪!这个怪人威胁到了他们的王!该杀!夷三族!
“让他走!所有人不得阻拦!”
“诺!”
二皇帝有令,众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一条路,眼神还是杀意沸腾。
“今看众星捧,明朝唯影随,彩!
“两百年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戏,再来两百年也看不到,值了,哈哈哈哈哈哈!”
鬼谷子大笑,笑出了眼泪,泪水不能止,从人群中的小道中穿过,瞬息间便杳无踪影,再不知去向。
“朕想静静,无召不得入内。”
嬴成蟜放下门帐,将其他人都关在了外面。
他揣枪入怀,双手用力揉着脸,揉的两颊皆有红肿还不罢休。
“为何?
“为了这些年为大秦战死的士卒,为了那些将身心全部交给我的门客、铁鹰剑士、老兵。
“为了防范我又偏心我的蒙骜,为了一直遗憾武安未见长安的王龁。
“为了临死前给我上最后一课,教育我不要化为恶龙的荀子。
“为了自刎的周市,撞墙的周济,自焚的魏咎,面东而死的田儋。
“为了潜伏多年好容易出了头,有着大好前程却过不去心间那一关,死在张耳尸身前的悟空。
“这条路,朕必须走下去……”
大半个时辰后,越女在大帐外请示后,递进去一封加急信件,来自两楚战场。
嬴成蟜拆开阅之,本来就红肿的眼眶立刻泪水迸溅。
他双手紧握信件,揉成一个团。
“不是告诉你,只领走张楚那边的人就好了,怎么就不听呢!”
月余之前。
科学家抵达张楚都城,陈县,受到张楚王陈胜盛情招待。
宴请完毕,闲人退散,场间唯有四人。
张楚王陈胜,假王吴广,张楚上将军王廖,墨家巨子科学家。
年龄最老的上将军王廖率先出言。
“不知巨子远道而来,有何用意。”
他虽年迈,但在场中张楚势力里面地位最低,由他第一个试探科学家来意,后续还能留有转圜余地。
“人,我要带走。”
科学家没头没尾地说道,然后盯着王廖。
“你能做主否?做不了主,就闭嘴。”
王廖大怒,他在兵家地位很高,贵先之名享誉天下。自入了张楚后,战无不胜,为张楚扩地二十三城,深受陈胜敬重。
他惊站起身,指着科学家怒吼:
“放肆!你安敢如此与老夫说话!”
科学家冷眼相待,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场中这三人在他的眼中都是行不义之战的乱臣贼子,若不是王令不要他讨伐,张楚这杆大旗根本就起不来。
“我不善言辞。
“人给我,我就走。不给我,那就开战。”
王廖怒极反笑。
“你当我张楚怕你不成!你把宜阳一座城,当做一个国了嘛?”
科学家不及听完,扭头便走。
他是秦墨出身,不及齐墨善辩,不及楚墨善武,秦墨善机巧,善战争!
墨家反对的是不义之战,那迎战不义之战的,便是有义之师,以有义讨不义,甚好!
门前两名守卫双戈交叉,拦住了科学家。
科学家脚步不停,挺着胸口冲着交叉双戈就撞了上去,三两下就放倒了两个守卫。
不善打斗是比不过酒鬼、剑客、莽夫那些人,不是面对普通士卒。
踏踏踏~
数十个守卫围了上来,将科学家堵在了宫殿中。
科学家全然没有退缩之意,继续向前,眼见就要血溅当场。
“都退下!”
危机之时,假王吴广站了出来,先是叫开了门口的守卫,然后又狠狠瞪了王廖一眼。
阔步走到科学家面前,温和笑着,道:
“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巨子想要带的人可有名姓?”
墨家的战力有多强,没人说得清,只知道墨家百家中唯一一个凭借自身武力,止过两国刀兵相交的学说。
墨家巨子要是死在这里,好不容易重新聚合的墨家门生必然疯了一样攻击张楚,吴广还真不确信能不能吃得消。
墨家在民间呼声实在太大了,而张楚士卒多为农民。扩张占地张楚的兵做,打墨家,吴广觉得不反戈都算好的。
不就是想要一个人嘛,给就是了,没必要开战。
科学家止步,一脸正色地纠正道: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只要有人愿意随我走,我便带走。”
“巨子有些过分了。”
吴广变了脸色。
他之所以不敢杀科学家,就是害怕杀死科学家张楚也保不住,墨家巨子号召力对张楚来说,就是核武器。
若是让科学家在张楚走一遭,号召一遍,那张楚不还是要没?
“看来谈不拢。”
科学家摇了摇头,他真的不善言辞,抬脚又要离去。
“巨子留步,寡人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