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串门少了,唔,裹儿妹妹现在偏要把那只瘸腿狸猫养在院子里,以前都是嫌闹腾,放在韦伯母那边养着的,不过听她说,最近好像是这猫换了名字,乖了不少,她接回来养在近前了,也不知是为何改性……”
欧阳戎捂嘴咳嗽,并不接话。
一时间忽略了谢令姜莫名微微泛红起来的脸颊。
“那我去去就来,大概一刻钟吧,没多久。”
“哦。”在表情平静无所谓的谢令姜目光注视下,欧阳戎出门,去往了隔壁的梅影斋,敲门进入。
彩绶刚打开院门,一道毛茸茸雪白影子就“嗖”的一下,窜至他腿边,小脸蹭起了他裤腿。
欧阳戎蹲下,笑着摸了摸小家伙脑袋,旋即起身,往离裹儿的朱楼走去。
“喵喵~”有种犹不放弃,一瘸一拐的跟在他的后面。
弄得彩绶有些焦急起来:
“有种你过来,你过来啊……不准叨唠客人……有种有种,你怎么不听话我话……”
可惜有种并不太搭理她,跟随欧阳戎脚步。
离裹儿走下朱楼,迎接欧阳戎,这时,有种像是看见了克星,“喵~”的一下,扭头窜逃。
离裹儿没去管这小家伙,习以为常,她清亮眸光落在欧阳戎身上,打量了下,语气有些诧异:
“你还真来了,本以为上次是欧阳公子心血来潮呢。”
“怎么可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二人一路登楼,来到二楼的待客厅,路上言语间,楼下院子里传来某位包子脸小侍女脚步匆匆追赶有种的动静,欧阳戎望了眼楼下,嘴角扯了扯。
待客厅,离裹儿接过欧阳戎递来的《青玉案·元夕》原稿,检查了下,返身回到顶楼,没一会儿,她取回了《桃花源记》原稿,递到欧阳戎面前。
二人互换了回来……欧阳戎又取出了几篇富含“明月”关键词的诗赋交给离裹儿。
后者眼神好奇,不过还是配合着念咏了一遍,欧阳戎两手笼袖,不动声色的打量,可最后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动静……
闲暇下来,离裹儿转头瞧了眼欧阳戎身后,似笑非笑问:
“谢姐姐没来呢?”
“她说累了,要休息。”
“是怕猫吧。”
“什么意思?”
离裹儿笑而不语。
欧阳戎看了眼楼下的院子。
只见彩绶正追着“有种”到了一颗树下,后者跃上树干,想要借树爬上欧阳戎所在的二楼,不过它在树干上走着猫步,微微歪头,安静观察欧阳戎身边的危险女主子离裹儿。
彩绶仰头朝上面焦急呼喊,它瞧也不瞧。
“你这丫鬟,怎么笨笨的样子……”
欧阳戎有些无语的回头。
离裹儿耸耸肩:“本公主困了,休息去了,伱没事就先回吧,不然谢姐姐又要担心查岗了。回头要是还有其它的关于‘明月’的线索,记得第一时间带给本公主。”
“什么查岗,瞎说什么……”
板脸的欧阳戎话还没说完,下方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推门声。
“大师兄,裹儿妹妹?奇怪,怎么还没出来,不是说一刻钟吗……”
楼上二人只闻一声有些试探的呼喊,接着谢令姜的脑袋先探进了院门内,再然后,她小心翼翼走进门中,东张西望了一圈。
离裹儿似笑非笑看向欧阳戎。
还没等欧阳戎开口,有种“嗖”的一下,窜到了门边,纵身一跃,如同白色流星般。跳进谢令姜怀中。
只见谢令姜脸色惊讶间,雪白猫咪已经抬起两只爪子一下又一下的踩着她鼓鼓囊囊的胸口,它嘴里发出咕噜咕噜声,猫爪子啪啪啪的踩的十分认真。
院内外一片寂静。
凹陷处的良好回弹,令小猫咪愈发好奇,速度更快了。彩绶满脸羞红,慌张上前,道歉帮忙。
欧阳戎瞧见被小猫踩奶的小师妹一脸无可奈何的尴尬表情,她一副后仰姿势,应该是想丢开有种,但是却又怕摔伤了它,纠结犹豫,有些烦恼。
欧阳戎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朱楼窗边,离裹儿也撇了下嘴,轻哼一声,眼神示意欧阳戎,似是说……你看吧谢姐姐就是怕猫,每一回来都是这样,不过即使她怕小猫踩奶也抵不住查你的岗。
只是眸光露出调侃笑意的离裹儿没有想到,旁边的欧阳戎脸庞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的目光好像看了看有小烦恼的谢令姜那边,然后视线转回……投向了她的怀中。
离裹儿先是一愣,旋即俏脸霎红。
“想什么呢?欧阳良翰!”她十分没好气道。
欧阳戎无事发生般,移开目光,下楼帮小师妹去了。不一会儿,楼下传来他板脸教训的声音:“那个,你过来,有种!你是真有种啊……”
“喵?”
……
江上,大雨倾盆。
这处大江位于江州与洪州交界处。
江上的船只颇少,一条挂旗桃寿斋的商船正在缓缓行驶。
船舱内,一间大厅正中央的桌子上,一锅颜色乳白的鲟鱼汤,正在小火慢炖着,鲜味弥漫大厅。
一位金发如焰的高大胡姬坐在桌前,闭目养神,恍若等待着什么。
桌边,有个扎总角辫子的流鼻涕小萝莉正踮脚,一根食指戳着嘴唇,她眼巴巴看着桌上的鲜美白鲟汤。
雪中烛保持闭目动作,纹丝不动。
看见这位大师伯安静坐立,不动筷子,李姝吸了吸鼻涕,忍住了。
这两尾长江白鲟被会飞的“虫娘”捉上船好久了,李姝平日帮忙养在大水缸里,时间久了,都快生出些感情。
本来今日它们被捉了一尾炖汤,她还有些不舍,可到了饭点,闻到这鲜美鱼汤味,李姝顿时想通了,觉得来上一碗,也算是一点小小的祭奠。
记得上午师父要取一尾时,还让她二选一来着,李姝颇不忍心的选了最小的一条,可现在回头看,小的都这么香,大的那还得了?
想到这儿,李姝一张小脸肃然起敬。
只可惜,今日她是小孩一桌,不,就她一个小孩,没有桌子,只能端碗站着,不能比客人先动筷子。
师父说,今日大师伯要招待一伙十分重要、远道而来的客人,她得和同门越女们一样高冷一点,不能给大师伯添堵,不然又要起飞了,而且最近虫娘不在,这回没人第一时间接住她了……
就在李姝一边悄悄打量雪中烛闭目似睡的脸色,一边将原本戳着嘴唇的食指慢慢伸出之际。
吱呀——!轰隆——!
船舱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江风夹杂雨粒斜飞入厅,三道身影出现在外面天幕雷电交加的大门口。
一位白衣飘飘的温婉女先生噙笑带头进门,是鱼念渊,她带着两位风尘仆仆的蓑衣斗笠男子走进大厅。
后者们的目光,顿时被桌上那一锅乳白鲜美的白鲟汤所吸引……还有桌边正伸出手指“染指”鱼汤的扎总角小萝莉。众人注视下,后者迅速背过身吮指。
桌边,雪中烛蓦然睁眼。
李姝两手背在身后,小脸单纯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