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虚扶。二人马车在西城门的街道上分道扬镳。
欧阳戎站在街角,安静目送卫安惠的座驾逐渐远去。
耳边尚存清脆木鱼声的余音。
欧阳戎收敛表情,微微皱眉。
回过头准备离开。
这时,他余光瞧见旁边的茶楼上有一道颇为熟悉的身影。
似是没想到欧阳戎会看来,躲他不及。
“大郎?”
在楼上侧目喝茶的离大郎顿时露出尴尬笑容。
……
“大郎这是等多久了?”
“什么等多久了?”
欧阳戎登上茶楼,在离大郎对面位置坐下,弯下腰,自顾自倒了杯茶,眼皮不抬的问。
离大郎手掌挠头,脸色迷糊。
欧阳戎撇嘴,吹了吹热腾水面上的茶叶,才轻声说:
“在这里等她多久了?”
“檀郎说什么呢,我正好从江州大堂那边下值,今日有些江州别驾的公务要我去,回来后,路过集市,有些口渴,上楼喝口茶。”
“呵,好吧。”欧阳戎颔首。
眼见好友默不作声的低头品茶,离大郎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势,一板一眼的问:
“那檀郎呢,这是从哪里回来?”
“佳人之邀,踏郊去了。”欧阳戎张口就来。
离大郎顿时瞪眼:“哪个佳人?”
欧阳戎微笑抬头:“你等的是哪个佳人?”
离大郎下意识急道:“檀郎是和卫安惠踏郊去了?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下午她出城还是一个人来着……”
欧阳戎不说话,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离大郎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中计,一张老脸顿时涨的通红。
欧阳戎放下茶杯,摇了摇头,将下午之事如实道来:
“……所以正好都在浔阳石窟那边,就顺路一起回来了。”
“原来如此。”
离大郎顿时松了口气,少顷又精神起来:
“檀郎,我说什么来着,卫安惠很喜欢你的诗词吧,才不是装的……”
欧阳戎不接话,奇问:“大郎刚刚还真信了?”
离大郎噎住,看向欧阳戎的眼神有些哀怨道:“换谁都难冷静好不好,谁让檀郎长这么俊,还才华横溢……”
欧阳戎却板脸:“可我纯爱,你不信她们无所谓,伱这是不信我。”
离大郎点头敷衍:“好好好。纯一个是纯,纯两个也是纯,都不耽误。”
欧阳戎:“……?”
不等他开口,离大郎合上茶盖,一张脸有些神采奕奕的问:
“檀郎,那你们相处了一路,对她怎么看?我没骗你吧,她确实对咱们没有恶意,一点也不像那些卫氏子弟……”
欧阳戎突然打断道:“不怎么看。对了,卫少奇骨灰前几日送走了,她暂留浔阳城,说是要礼佛祈福,此事你可知道?”
“知道。”离大郎用力点头。
“好。”欧阳戎垂目问:“那从现在起,大郎最好不要再去找她了。像今日这样事先准备的偶遇,也不要有了,大郎明白吗。”
“这是为何?等等,檀郎,我今日没有……”
欧阳戎站起身,拍拍袖子:
“不管有没有,以前就算了,现在卫氏突然留她在江州,不像是留下来游山玩水的。”
离大郎不禁问:
“可你与阿妹不是分析过说,卫氏内部也有分歧,相比一直做着皇嗣梦的魏王,梁王府相对保守稳重一些,卫安惠正好也是梁王府女眷。”
欧阳戎轻轻颔首:
“根据咱们此前所做局势分析,卫氏内部是有分歧,东林大佛现在又需要依仗咱们来修好,卫氏暂时不敢出手对付咱们、伤害你和王爷。”
他停顿了下,果然温吞吐出一个“但”来:
“但是大郎别忘了,此前卫氏假借相王信物冒充信使骗咱们出城之事,那时咱们也想不到他们竟敢这么来,所以永远不要把希望放在对手的仁慈上。
“另外还有一个教训,江州离神都太远,神都那边的每一次变故传来江州都需要时间,得谨防卫氏或其它潜在对手又和咱们玩时间差、信息差。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咱们拼尽全力都要争取返回神都的原因,离权力中心越近,信息差越小,机会越多。”
“我知道了,檀郎……”离大郎愁容满面问:“那……我远远的看看行吗……”
“不是,大郎你真纯爱啊?”
“没有,就是好奇,每日想看看她在干嘛。”
欧阳戎眯眸看了会儿离大郎,放下茶杯,转身下楼,只丢下一句:
“大郎别忘了她两位堂哥与未婚夫是怎么死的,暂且算她现在良善,可再良善的兔子也有被长辈告知狼是天敌的一天,仇恨这种东西,是可以靠血脉传的,古今莫不如是。”
离大郎陷入了沉默。
丢下低头沉思的好友,欧阳戎下楼。
他脸色平静的返回槐叶巷宅邸。
进入饮冰斋,叶薇睐正在院内晾衣绳下踮脚收衣服,回过头说:
“檀郎,有你的信,谢姑娘下午送来的,放在你书桌上了。”
“哦?”欧阳戎走到书桌边,拿起新信,瞧了眼蜡封。
是上清茅山那边寄来的,黄萱的回信。
“小萱这么快。”
欧阳戎当即打开信封,低头细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