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服小女冠站起身,倚靠在秋千绳子上,两手抱胸,别过小脑袋:
“本仙姑不太会打架,虽然挺会跑路的,但是这次醒来,本体墨锭磨损太多,变弱了一点点,得多吃墨来补补,恢复当年仙威。
“欸,真是龙居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看见秋千上的小人儿老气横秋的感叹。
欧阳戎想了想,温馨纠正了下:
“你不会打架,还有什么仙威,也不能叫虎落平阳吧,至多就是更人畜无害了些。”
“你才人畜无害,你全家都人畜无害!”
“小仙女又骂人。”
“呸呸呸,不和你鬼扯了。”
妙思腮鼓鼓的,两手抱胸的瞪他:
“你别得意,本仙姑虽然不会打架,但是以前身边有过的随从跟班,可是个顶个的高手,他们会打架就行了,略微出手就能制敌,无需劳烦本仙姑出马?”
“随从跟班?比如?”
“别比如了,唔,就你吧,你除了张嘴外,也稍微符合本仙姑挑选跟班的标准,那一日吟诗出剑还蛮潇洒的。”
妙思转身,背对欧阳戎,小手抬起,随意摆了摆,一道傲娇无比的声音传来:
“这样吧,欧阳良翰,给你个天大的福缘机会,现在起,每日给本仙姑进贡一条翰雷墨锭,本仙姑就勉为其难让你跟在身边,嗯,先去你家吧,从今往后,你就能做本仙姑的厉害跟班了,记住,本仙姑从不收无名之辈。”
“……”
怎么越听越不对劲……欧阳戎很想问问,小墨精小脑袋瓜子里“跟班”二字的具体定义。
哦,你和天下第一加一起,也算天下无敌手组合对吧,他也能算是你跟班。
欧阳戎嘴角抽搐了下,不过也没去戳破爱面子小墨精最后的倔强。
“怎么看?还不说话,嫌一天一条翰雷墨锭太贵,不乐意?”
不等欧阳戎回答,妙思小脸露出为难神色:
“这次醒来怎么尽是遇到小气穷鬼,还是说现在行情不好……算了算了,看你救了本仙姑一命,另外对小萱不错的份上,那……那就三天一根翰雷墨锭如何?或者半旬?不能再低了!就半旬吧,要是实在肚子饿,本仙姑就去外面觅食去,找个倒霉蛋拿墨……”
儒服小女冠背手而立,昂首不去看他,嘴里嘀咕间小小的修改了下条件。
欧阳戎摇不语,眼见小师妹还要许久,他站起身来,没再去等屋内沉浸“翻书”的小师妹,朝院外直接走去。
在经过秋千的时候,欧阳戎一把抱起了儒服小女冠,塞进了袖子里。
“你……欧阳良翰,你好粗鲁……唔唔。”
欧阳戎面色自若,袖子卷走了妙思,一起离开了小师妹的闺院。
“走吧,带你回家,嗯,从今以后,你的随从跟班算在下一个,咱们先回去,不打扰小师妹了,有点事要问你。”
“是请教!”
“好,请教仙姑。”
“哼,说吧,什么事请教。”
“先别伸头,别让外人看到了……”
“那你别摸本仙姑!”
“不小心碰到的,抱歉……”
“你真粗鲁!”
很快,欧阳戎带着袖子里碎碎念的小墨精回到马车,一起返回了槐叶巷宅邸。
回到饮冰斋书房,支走了叶薇睐等丫鬟。
欧阳戎把妙思放了出来。
在儒服小女冠站在书桌上东张西望之际,欧阳戎一边走去书架取物,一边随口问道:
“你好像不太喜欢道士。”
“不是不喜欢,是很讨厌。”
“为何?得罪过您?”
“他们比你更粗鲁,还一个个板着张臭脸,神神叨叨的,喜欢住在山里,也不知道山里有什么好的,比秃驴还没意思,至少秃驴还知道往城里跑,庙也修的气派,闹市香客多,傻子也多,乐子不少,至少不闷,不像山里道观,你说怎么还不倒闭啊。”
想起了某位面瘫脸道袍青年,欧阳戎轻笑了下,换了个话题:
“还没问,仙姑怎么穿的不伦不类的。”
“还不是在这浔阳城的缘故,本仙姑在这儿醒来的,这儿的文气有点怪,嚼起来有些不得劲。”
“文气怪和你穿的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本仙姑的衣服可不能随心去换,可是有讲究的,哼。”
“那就不穿。”
“你真下流。”
妙思背起小手,在欧阳戎的书桌来回踱步起来,不时踢一脚翘起的书角,强迫症般努力压平。
反正欧阳戎瞧见后,觉得可能是继承了当初做墨锭在文房被人压书角经历时的习惯。
她嘴里哼唧:
“不过本仙姑也没想到,睡了这么久,摊上个这样的新世道,原本胡汉混杂的乱世被随乾一统,儒释道三宗竟然开始隐隐合流,特别是这浔阳城,三宗文化汇集……啧啧,所以本仙姑化形就穿这样咯。”
“还好是戴道冠,不是秃驴光头。”
“你,你找死呀。”
“你对读书人知道的还挺多。”
“嗯,好像是三百年前吧,那时候本仙姑跟着一堆北方士族、书香门第南下,来了这江南,那时候还没江南说法呢,不叫江南道,叫什么吴越之地,可穷可偏僻了,唔,也是在途中认识了不少继承标榜华族衣冠的北地世家,后来,其中有些,还成了比皇帝都牛气的高门。
“不过睡太久,好多事好多人本仙姑都忘了,只有点模糊印象。”
“你是说衣冠南渡?”
妙思不答,挠挠头,突然问道:
“对了,谢令姜那个谢,是陈郡谢氏的谢吧?”
“是,怎么了?”
“本仙姑就知道,不愧一脉相承,记得以前陈郡谢氏也有一位才女,本仙姑见过,或许相貌不及,但才气更盛一些,不过此女可惜了……”
“这么看,你当真有过很多跟班?”
“那可不,本仙姑以前还有个能七步成诗的小跟班,不比你那日一步杀一人的文采差多少……等等,不是!这……这是什么?你掏的这本册子,上面什么字,本仙姑没看错吧!”
“《真诰》啊,上清绝学啊,女仙大人不认识?”
“本仙姑当然认识,可是……可是牛鼻子的玩意儿,你怎么会有?”
“我就不能有吗,本跟班稍微好学点,捡到一本,闲着也是闲着,学学怎么了?又不犯法。”
“这不是犯不犯法的事,你……你不对劲!”
“哪不对劲了,你就是固有印象,不是都说了这世道三宗合流吗,在下也合流合流,嗯,听说符箓绘制最缺的,是一种世上罕有的灵墨,仙姑可知,这种灵墨从何而来啊?”
桌上踱步的妙思小身板顿时僵住,桌前的气氛寂静了会儿,只听见一道弱弱语气传来:
“那个……现在走还来得及吗?本仙姑好想好想谢姑娘……能不能回去下……”
欧阳戎不语,面上笑容却愈发和蔼亲切。
不久前还傲娇霸气的小墨精露出了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欧阳公子,您……您能不能换个随从跟班?”
作为小跟班的俊朗青年把一本小册子悠哉塞到了她无处躲闪的手里,同时指肚勾起,摸了摸这颗小脑袋:
“女仙大人,请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