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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寒士剑诀(第2 / 2页)

“气盛之人?”

丘神机淡漠颔首:“气盛之人。”

卫少玄乐呵呵道:

“果然没猜错。老先生啊老先生,您越是特别保,就越是该死,气盛之人,哪怕是个小丫头片子,还没长大,毫无修为,但以防万一嘛。”

欧阳戎没再去看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伪君子,眼睛死死盯住丘神机。

被几个青衣奴仆按压住的他,拼命挣扎,昂首咬牙:

“你们这些所谓练气士,就净做这些卑鄙无耻之事吗?!背信弃义,持强凌弱,践踏公道!

“我知道你们底线低,没想到是根本没有!现在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都不放过!”

丘神机万年寒冰般不变的脸庞上,微微聚眉,可旋即又松开淡然。

他的兵道,才不屑与蝼蚁讲。

丘神机与卫少玄目不斜视。

忽略才是最大的蔑视。

欧阳戎突然明白了这方世界的某个优先度极高的规则。

这个规则在前世,他挺难察觉到,且来到这方世界后,此前又一心忙着回家,短期内可以不太在意这个规则。

但若要长久留下来,那么血淋淋的现实必然会按下他高昂的头颅,笔直正视这个规则。

只可惜,现在有点晚了。

但话说回来,在一尊上品练气士面前,早点知道了也没什么用,顶多,自己独善其身的跑掉?

这口新鼎剑的争夺游戏,似乎注定不是普通凡人小官能够参与的。

“柳家主想杀的话,麻烦快点,赶时间呢。”

卫少玄看了一眼柳子麟,后者似是从愕然中刚刚反应过来,赶忙讪笑上前,准备行刑人手。

卫少玄低头翻阅佛经剑诀,与背匣的丘神机一齐背身,走去远处,等待人头落地。

柳子麟带领青衣家奴,上前把欧阳戎与阿青拽拖去悬崖边。

倒地的欧阳戎转头失落道:

“阿青,是老爷太自大了,低估了这破剑的诱惑,忽视了练气士的存在……老爷我不该大意带你来。”

“老爷,没关系的,都一样。”

“什么…都一样?”

阿青清泪满颜,努力露出一张笑脸,依旧是欧阳戎初次认识她时,那柔柔惹人怜的嗓音:

“若没老爷的出现,我与阿兄、阿母,还有龙城的很多人家,早就死在水灾中,现在死,与当初死,不都一样吗。

“说起来,老爷还让我们多活了许久哩!”

她开心说。

欧阳戎偏转脑袋,还是不敢看她。

从山下吐血重伤到现在刀下斩首,他的平静脸色下,是无尽的愧疚自责。

在折翼渠,本该他这个龙城县令走出来的。

阿山却站了出来。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可是现在,不光抱薪者冻毙,欧阳戎连抱薪者的亲人都照顾不好?

“安慰老爷的歪理。”欧阳戎闭目喃喃。

“不是安慰。”

阿青沾杂草的手背抹了抹眼角:

“阿兄走了,老爷也要走,阿青也不愿独活,只是舍不得阿母,所幸,阿兄喜欢的那位阿嫂人好,应该会照顾阿母。”

阿青说着开心起来,突然问道:

“老爷,你还记得当初在东林寺,奴儿家留您吃饭的那个晚上吗?”

“怎么不记得,你们还误会了我,傻乎乎脱衣服。”

“阿青也一直记得哩!”即将赴死,阿青浑身颤抖,情难自禁:“从老爷抱住阿青,给阿青披上衣服起,阿青就……就……”

“就什么?”

“就……就永远感激老爷情义。”

她偏头,不看他。

“是吗,我也很感激阿青啊……”

欧阳戎不知在想什么,出神呢喃。

二人低语间,各自在崖边就位。

柳子安背对卫少玄,一张脸阴沉复杂,他与身旁青衣家奴们一起拔刀,看了眼靠在一起的欧阳戎与阿青,又回头看了看卫少玄。

眼神闪烁了下。

欧阳戎突然放弃了所有挣扎,任由两位青衣家奴反剪双臂,背身按压在崖边。

他尽力仰头,想最后看一眼天空。

只见晴空万里,正午的太阳如针般刺眼。

欧阳戎努力眯眸,眼缝间的狭窄视野里,目恍惚。

要死了吗,还没来得及换那份回家的福报呢。

可为什么……却没多少遗憾?

欧阳戎笑了笑。

其实他心底清楚,一直都是这样,心底什么都清楚:

起初的他,是在找不走的理由。

后来的他,开始在找走的理由。

哪怕后来,告诉自己,对这方世界很失望,视之为地狱。

可欧阳戎从小师妹哪里一得知,龙城还很需要他时,他还是接过裙刀,迫不及待的回到“地狱”了。

他又找到了不走的理由。

而那一份疑似回家的地宫福报,渐渐变成一种远方的精神寄托。

可人有时候,一辈子都不会去见远方。

知道它在那里就行了……

欧阳戎仰头大笑。

这些潜移默化的思想转变,其实他心里都清楚。

只是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眼下将死,才明心见性。

欧阳戎微微张开眼,渐渐适应了耀目的阳光,这时,他忽然看见头顶上方的蓝天处,有一粒微小的白点。

这一粒小白点,以极快速度,在其视野之中越来越大。

欧阳戎一愣。

旋即看清是一只昂首翱翔的大鸟。

大鸟通体雪白,模样格外怪异,好像……不止两脚、两眼。

还有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只大鸟的背上好像有一团……金灿灿的烛火?

正午阳光太烈,火烧翅膀了?等等,这不是火焰!这是一团……被烈风吹拂的金色长发!

欧阳戎眉才皱起。

“谁给的狗胆。”

一道独属于女子的冷淡嗓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像是在草坪处众人的耳边说话一样。

并且此女的声线稍显生硬,雅言说的略微生疏,就像胡人初学汉话一般。

“谁?”

卫少玄尚在惊疑四望,丘神机猛地抬头,脸色大变,脱口而出:

“雪中烛!你怎么来了?”

“鼎剑留下,你滚,或死。”她说。

刀锋下用力仰头、直面阳光的年轻县令脸色困惑,雪中烛三字略微耳熟。

可旋即,欧阳戎睁大眼睛,目睹了令他往后余生都极其难忘的一幕……

烈风满山。

有金发越女自天上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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