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自己倒是有解决的办法。六十万大军说起来多,但是实际上能战者并不多。
徐州、宿州确实坚城,但是在大炮的狂轰滥炸之下,却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但是,眼下这样的局势,为什么要去解决……
陈望眼帘微垂,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初在河南开封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因为职责的原因,还需要顾全朝廷时局的影响,所以他必须要削减万民军的势力,这样才能一步一步的将河南纳入控制之中。
而现在陈望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
河南的军权基本上已经是被陈望掌控,借助着剿灭流寇的借口,地方的士绅大族,也基本都是清除了一片。
陈望不仅趁机收拢了大量的银钱,根除了许多反对的势力。
李岩离开了河南,对于河南造成不了多少的威胁,转而进入南直隶中。
南直隶,是东林党以及江南士族的核心所在。
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极为复杂,很多问题处理稍有不慎,便会引起轩然大波。
李岩这柄快刀,正好可以用来处理江南这一团错综复杂的乱麻。
南直隶,就是一处深渊。
等到李岩和江南的士族斗的你死我活之际,再坐收渔利,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这些心思,陈望自然是不会显露在脸上。
陈望沉吟了片刻之后,假做思索后继续进言道。
“大名府、山东寇乱,其中有万贼军的身影。”
“现在大名府的叛乱休止,山东的寇乱虽然没有平息,但是山东的寇乱主要集中在费县周围的山区,或许可以先行暂缓对于山东匪寇的进剿。”
一味的述说难处,有故意退让避战,保全实力的嫌疑。
现在这样的情况,好不容易靠着前来拜见,靠着之前的情分换取了孙传庭的信任,暂时解除了兵权被夺的危机。
陈望自然是不想让孙传庭心中又产生怀疑,所以最好办法,自然是提出一个听起来可行的谏言。
得到的反馈,也没有超出陈望的预料。
他的话让原本精神有些萎靡的孙传庭重新振作了一些。
孙传庭抬起头看向舆图,先是看了一眼横隔在中央的徐州,而后又看了一眼东面不远处的山东地区。
只是随后,孙传庭在思索了许久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山东诸镇兵备废弛,叛军猖獗,民变难止,先后两次进剿失利,加上宿州之败,就算是采取守势,也最多能够从山东调来数千的兵马,于大事根本无用。”
孙传庭的神情忧虑,紧蹙着眉头。
“宿州之败,便是山东兵马先溃,进而导致全军溃败。”
兵不在多,而在于精。
当初勤王的时候,和入关的建奴作战,孙传庭就很清楚这一点。
多次和建奴的交锋之中,孙传庭获得了不少的军事经验
陈望双目微凝,他一开始便有一个问题,孙传庭似乎很是心急,不然也不会提出绕开徐州的想法。
而眼下正好是最好的时机,于是陈望试探的问道。
“兵凶战危,如今局势确实危机,但是凤阳如今有侯督师所领的五万大军镇守,兼有地理,守备应当不成问题,为什么总理现在用兵确实是有些焦急。”
孙传庭眼神微黯,下一瞬间眼眸之中,又闪过一丝凶光,不过只是稍纵即逝。
孙传庭微微低头,掩藏了过去。
但是陈望还是看到了孙传庭眼眸之中的戾气。
孙传庭再度摇了摇头,解释道。
“眼下凤阳的局势,已经容不得再徐徐图之。”
李岩在凤阳举旗定鼎,发檄文传告天下,意图联合各地义军,震动南国。
河南、山东、江西、湖广、南直隶等地起义军因此沸腾,全都向着凤阳所在的方向前行。
七日之前,凤阳从陆路传来了最后一条消息后,路径就此便彻底的被叛军断绝。
六十万叛军,将凤阳城围困的里三层外三层,滴水不漏、水泄不通,别说车马舟船粮草军资,就是一封书信也难以传递而出。
凤阳周围的情况,只有从飞出的信鸽带来的消息可以窥见一二。
“凤阳虽几经加固,守备森严,兼有地利,守卫在凤阳地区的兵马的人数也已经是超过了五万余人。”
“短期内,若是不出意外,叛军确实是难以攻克。”
“但是……”
孙传庭眼神凝重,声音沙哑,极为低沉。
“凤阳……缺粮……”
宿州之败,败得的实在是太快,也太过于惨重。
叛军在李岩的带领之下快速的完成了对于凤阳地区的合围。
守卫在凤阳的五万官兵确实保证了凤阳的安全,但是这么多的数量,每天的人吃马嚼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在意识叛军的目标是凤阳的时候,侯恂虽然不知兵,但是他的反应确实很快,迅速的调兵遣将,向着凤阳地区汇聚,同时还下令运输粮草军械进入凤阳。
但是粮草,一直都是明军的短板。
哪怕是在富庶的南直隶,朝廷能够征募到的军粮都没有多少。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在得知了朝廷在宿州战败后,很多军将生出了怯战之心,很多地方的士民也生出了畏惧,只想要自保。
尤其是南京一带的达官显贵们,甚至动用关系,阻挡各地的援军北上驰援凤阳,而是留在南京一带。
本就怯战的军将,在得到了上面的庇护之后,自然是顺理成章按兵不动。
而很多原本应该输送进入凤阳的粮草也因此被拦截了下来,没有能够送到凤阳。
正是这群鼠目寸光,不通兵事之辈,使得南国的局势越发的恶劣。
孙传庭神情无奈,心中郁气。
他恨不得将那些鼠目寸光士绅权贵全部杀之而后快。
但是他也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没有权力这么去做,也不能这么去做。
良久之后,孙传庭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他的神色疲惫,充满了倦意。
心中万千的话语最终都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