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日后可能会在陈望的手下听差,陈永福自然是小心翼翼,不敢怠慢。“陈将军说的不错,陈总兵此战同样也是功勋卓著,功不可没啊,都不谦让。”
高名衡哈哈大笑,顺着陈望的话,也夸赞起了陈永福。
一时间气氛倒也是颇为融洽。
“今日夜深,这里又是府门之前,也不便久留,其余的事情就明日再谈了。”
相互又攀谈了一些时间后,高名衡最先提起告辞的意思。
陈望和陈永福自然不会阻拦,两人站在原地,目送着高名衡进入轿中离开之后,而后才各自上马。
陈永福兵营的驻地在北,陈望的驻地则是在西,两人并不同路,所以也同样在宫门处分别。
之前和高名衡还有陈永福攀谈的时候,其余的文武官员也都是识趣的提前离开。
所以陈望向着军营走去的时候,一路之上都是安宁的一片。
行走在街道之上,唯一能够听到的便只有战马马蹄踏过地面的声响。
骑乘在战马,陈望的身躯伴随着战马的行走而上下起伏。
周王府内的歌舞升平,富丽堂皇,和当初在他在开封城外见到的一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宛如一块大石压在他的心中。
当初在进入北京城的皇宫之时,陈望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作为一个国家的门面,皇宫应当华贵,皇宫也应当壮丽。
不过当初进入皇宫的时候,陈望也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的华贵和壮丽,
当初进入皇宫之时,陈望只感觉紫禁城雾蒙蒙的一片,有些地方甚至年久失修,很多建筑的颜色都不再鲜艳。
所赐的宴席,也都是一些家常的菜肴,颇为朴素。
宫女内官们,很多人的衣服,也都同样深沉,充斥着一股暮气。
足以见财政的困顿,国家的疲敝。
而周王府内,却极尽的奢华,金碧辉煌,一派奢侈糜烂的景象。
这样的景象,恐怕在其他的王府也一样。
不仅仅是王府,明朝的税收之所以与日俱减,越来越少。
还有优待士人的原因,成为秀才便可与免除一部分的税赋,成为举人、进士之后,便有受免除赋税的特权,这是对他们的一种优待。
这也使得很多人刚刚成为举人,便有大量的人前来投靠,将田地寄存在其名下,以此逃避国家的赋税。
明朝中后期,灾难性的税收的原因,除去行政的腐败之外,就是赡养宗室的负担和对于士人的优待。
这两项使得明朝中后期的税收极具减少,甚至不足以维持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行。
一路向前,经过的一个个牌坊,一栋栋雕梁画栋的建筑,都让陈望的心神越发的深沉。
夜色深沉,陈望闭上了双目,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自古得国之正,莫过于汉明。
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宋天。
若是没有明朝,或许中华的文化真的会就此彻底断掉传承。
燕云十六州失去了数百年的时间,住在当地的人移风易俗,将曾经的一切丢的一干二净。
辛弃疾曾经写过的诗词中有一句“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佛狸祠,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在打败南朝刘宋军队后建立的行宫,后来被人们称为佛狸祠。
宋文帝刘义隆更是惨败于拓跋焘之手,使得拓跋焘饮马长江,一场浩浩荡荡北伐,却赢得仓皇北顾。
而在之后,当地的人们竟然把以前的侵略者当成神祗一样祭拜,忘却了曾经的国仇家恨。
而哪怕有了明朝,很多文化,很多传承还是在之后的动荡和浩劫之中消弭不见。
服饰不存,衣冠不在,很多时候,后世的人只能从那残破的典籍和壁画之中去摸索,去推演,去想象,将其复原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望感觉到了耳畔开始有了喧哗声,而且正在越来越大。
等到陈望睁开眼睛之时,他已经是身处于军营的营门之前。
周王府内的庆功宴已经结束,但是军营之中的庆功宴还没有结束。
子时已过,从城墙之上下来换防的军卒们才刚刚得到休息的时间。
他们走入军营之中,很快便受到了同伴热切的欢迎,昔日难得一见的酒肉佳肴全都摆放在营地的桌面之上,等着他们肆无忌怛的大快朵颐。
军中不能饮酒,但是这样的庆功宴上,陈望还是决定特准发放一定量的酒水,为宴席助兴。
各部的军将也都卸下往日严肃的神情,脸上都带着笑容,和军卒们一起谈笑着围坐在一起。
“将军!”
在看到了从军营之外走进来的陈望之时,一路上,所有的军卒将校都站起了身来,神色激动的向着陈望行礼致意。
陈望从马上下来,没有拿捏任何的架子,向着一众军卒将校回礼致意。
陈望的记忆力很好,他能够记得很多人的名字的长相。
在经过众人的时候,陈望不时会对有着印象的军将和军卒勉励几句。
陈望这样的举动,自然是换得了一众军将的激动。
身为最普通的军兵,他们几乎从未被自己的主将记得过名字。
陈望不仅记得他们的名字,甚至还记得他们的一些事迹,如何不让众人感激涕零。
一路走到中军帐外,陈望从亲卫的手中拿过了一樽酒杯,将其高举过头,向着一众紧随而来的军卒们示意。
“诸位尽欢,我在周王的宴会上喝的有些多,今日便先行休息了。”
陈望的话语,引得周围一众军兵的大笑,他们也是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酒水,向着陈望示意着。
“将军安康!”
陈望举起酒杯,一口气饮下了杯中的酒水,再度引得了一声声的喝彩。
军中的儿郎,自然欣赏豪迈,他们也同样是饮尽了杯中的酒水,向着他们的将军致以最高的敬意。
帐帘落下,隔开了帐外嘈杂喧嚣的声音。
帐中灯火通明,一众甲士环卫在帐中的各处。
而在大帐的中央,作为游击的高谦,此时正跪在冰冷的地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