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周围的百姓身上,而是放在守卫着郧阳府城的一众军兵身上,因此对于这些投来的目光全都是没有在意。
郧阳卫在历史上倒是颇为有名,初始组建之时战力并不差,几次平叛也都打得有声有色。
不过现如今的郧阳卫,自然是比不得当初鼎盛的时期。
据康瑞武所说,他卫下的正军有差不多两千多人,湖广行都司留在郧阳府的军兵有五百余人。
郧阳抚治麾下的标兵营有差不多千人作用,如今郧阳府上下可调的兵马勉强算上有四千人。
最早的时候,郧阳抚治是麾下没有标兵营的,毕竟一般只有巡抚才下设兵马。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初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在郧阳府肆虐之时,朝廷下令郧阳抚治练一支标兵,作为守御。
陈望一路过来看到的守城军士,大多戴着红笠军帽,身穿褡护和鸳鸯战袄,很多人身上连个罩甲都没有,更不用不说明铁甲和布面铁甲。
很多军兵甚至军服鞋袜很多地方基本都很破烂,有厚有薄,明显能够看到不少的军兵正被寒冷所困扰。
值守西门的那名卫军军官,应当起码是个百户,倒是穿着一件布面铁甲,戴着尖顶明铁盔。
周边有三四名精壮的汉子,想来是那卫军军官的家丁。
他们倒是戴着头盔,穿戴着甲衣,但那些甲衣也都是对襟甲,只到肩膀,露出两臂的红衲袄,有如胸甲一样,连环铁臂甲都没有能够配齐。
郧阳卫军的战力,从这装备上其实多少也可以推算一些。
比起原先的汉中卫,郧阳卫军的战力确实要强出不少,不过也并没有高出太多,真正的战力和普通的营兵战力相当。
在卫军的序列之中来说,郧阳卫军已经算是可以的了。
但是郧阳卫军这样的情况,守城有余,但是野战进取却是不足。
陈望将守城的兵丁,还有郧阳城的城防箭楼等设施所有的一切尽收于眼底,心中对于郧阳的防卫力量有了一份估量。
康瑞武跟在陈望的身侧,自然是也是注意到了陈望的目光。
康瑞武自然不可能猜出陈望内心的真实想法,看到陈望的目光四扫而后又很快收回来,只以为陈望或许是有些看不上他手底下的这些军士。
“陈帅麾下军容鼎盛,小弟实在佩服的紧,要是小弟手底下这些军士有陈帅麾下的儿郎三分的本事,都不需麻烦陈帅亲自领兵前来平叛了。”
“流寇荼毒地方,我等身为朝廷官兵,有保境安民之职,无论前路是否艰辛,都应当尽职尽责。”
陈望神情微肃,先是义正言辞回了康瑞武的话,而后又宽言道。
“我也曾经做过卫所的同知,卫所的情况我也了解,康指挥使麾下的卫军已经强过九成以上的卫军,就是比起九边的卫军也不逊色多少。”
康瑞武脸上的笑容更甚,陈望作为挂印的总兵,无论是身份地位都要比他高得多,眼下不仅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甚至出言夸奖,自然是难掩喜色。
郧阳府内如今仍有不少流寇肆虐,作为郧阳卫的指挥使,他对其颇为头疼。
若是能够交好陈望,借助陈望的力量,扫除这些威胁,那么对于他来说不仅是大功一件,也能够更加的安心。
郧阳城内有大街小巷数十条,东西大街商贾云集,钟鼓楼、府学宫、会馆、戏楼、寺庙、庵堂等众多建筑纵横有序。
康瑞武领着陈望一路从主干道走过进入了督察院中。
当初郧阳设府建衙之时,因为首任郧阳抚治原杰任督察院左副督御史,所以合署办公,抚治的衙门便设在督察院中。
“陈帅稍候,王抚治马上便至,在下先行一步往酒楼去,恭候陈帅大驾。”
康瑞武将陈望带到了督察院的二堂之中,和陈望告了一声罪后便退出堂内,向着侧方行走而去,只留陈望一人在二堂之中等待。
陈望并没有等待多久,头戴着乌纱帽,身穿着一身绯色文官常服的郧阳抚治王鳌永,便已经是从外走入了堂中。
王鳌永此时已经年过五十,但是保养却是极好,面色白净,长须及胸看起来倒是温文尔雅。
对于王鳌永的这样的贰臣,陈望心中极为鄙夷,但是此时并不是翻脸的时候。
“末将陈望,参见王抚治。”
陈望站起身来,向着王鳌永行了一个军礼,他穿戴着甲胄自然不需要行大礼。
“陈总兵勤于国事,远道而来,无需多礼。”
王鳌永笑着挥了挥手,而后便走到了二堂的首座坐下来。
在经过了简短的问候之后,王鳌永直截了当进入主题。
“陈总兵说是有要事相禀,不知道是何要事?”
王鳌永目视着陈望,陈望没有直接领兵进剿北部的流寇,而是先行来郧阳见他,还言称有要事相议,让他颇感疑惑。
“抚治容禀,此番窜入郧北山区的流寇规模在万人之上,贼首托天王常国安乃是昔日三十六营流寇之一,原自均州一带受抚,对于郧北地理极为熟悉。”
“流寇打破乡里,民众之间又有乱民与其勾结,末将派遣军兵进剿,常常为其所知,流寇仗骑兵之利一路转战,旬月以来我部一直收效甚微。”
王鳌永眼神凝重,常国安却是三十六营时期的大寇。
陈望所说的事情他也都清楚,常国安近日在大掠诸县,连破乡里,各地告急的雪如雪一般蜂拥而来。
常国安对于普通的百姓不管不顾,只将矛头对向当地的士绅官宦。
郧北之地,一时间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携家带口要往府城来避难,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这些当地的士绅官宦被害之后,在朝中引起不小的风波,朝中非议汹汹,对于他的名望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想到这里,王鳌永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陈望说话之间,心神一直都在放在王鳌永的身上。
王鳌永的神色变化自然是没有逃过陈望的眼睛。
“陈总兵如是所言,可是已有破敌之策。”
王鳌永到底是宦海沉浮多年,神色很快便已经是恢复如常,当下向着陈望提问道。
他并不愚蠢,陈望既然将遇到的困难都陈列了出来,又特地往来郧阳府城一趟,自然是有解决的办法。
而陈望,等的正是王鳌永的这一问题。
“流寇仰仗无非有乱民作为耳目,又仰仗山区之地利。”
“抚治管辖郧阳多年,对于郧阳了如指掌,若能得郧阳府内详情之舆图,覆灭流寇,不算难事。”
陈望图穷匕见,郧阳抚治拥有的舆图并非是简单的舆图。
那舆图之上,不仅记载着各处的关隘要地,还记载着各处山民的聚集之地,以及许多不为人知的机要重地。
若能够得到舆图,便等同掌握了整个郧襄山区的一应机密要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