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周末,咱们再去一趟黄河路。”
陶陶一下愣住了:“还去黄河路做什么?单子咱们不是拿下了吗?”
“才拿下一家单子能挣多少钱?之前只谈一家日日鲜,是因为不确定你能不能跟水产公司拿到一个月的账期,现在账期已经谈好了,肯定是多多益善啊。”
陶陶一拍大腿:“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反正是一个月一结,咱们现在没资金压力了呀。”
这顿饭最后陶陶吃了个尽兴,阿宝吃了个心不在焉,酒倒是没少喝,最后还是秦浩把这俩人给架回去的。
转过天,三人还是照例去水产公司进货,忙完早上一波高峰期后,还是阿宝看店,秦浩带着陶陶先去给日日鲜送了货,去之前还特地给日日鲜的大厨买了一条中华。
拿人手短,再说几句客气话,大厨也就冰释前嫌,没有再计较昨天后厨发生的不愉快,爽快的收了货。
之后秦浩又带着陶陶把黄河路的私营饭店都跑了一遍,拿到了三家饭店的海鲜供货定单。
“有了这四家的订单,你这个铺子就算是撑起来了,不过也不要放松,现在这些不要你货的饭店,时不时也跑一跑,做生意靠的就是一个嘴勤,一个腿勤,说不定哪天人家看你有诚意,就要你的货了。”
陶陶现在对秦浩佩服得是五体投地,连声应是。
接下来的三个月,秦浩三人都在忙碌中度过,陶陶生鲜的生意越来越好,一个月的流水就有好几万,刨去各种成本,一个月也能赚个五六千,这在1984年绝对是巨款了,两个月就是一个万元户。
1985年元旦,秦浩签完了离职单,正式从一名光荣的工厂技工,成为无业游民,这也让不少同事在背后偷偷笑话他脑子坏掉了。
“阿浩,店里现在有一万八千块钱,留三千周转,剩下的你都拿去吧。”
得知秦浩辞职下海,陶陶第一时间就拿着存折上门。
“给我一万就行,这三千是你还给我的,剩下的七千算我借你的。”秦浩也没客气,接过存折。
陶陶还想说些什么,阿宝好奇的问:“阿浩,你准备做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秦浩没直接回答,从床底下的铁盒里取出一张土黄色长方形的票子。
“这不是国库券吗?”陶陶一眼认出。
所谓的国库券,算是国债的一种,以国家信用借钱,算上一定的利息,期限到了还本付息。
50年代曾经发行过一批国债,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就没有再发行了,一直到1981年,才再度开始发行国债,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五年期的国库券。
不过由于当时宣传不到位,以及地方上的强行摊派,大多数老百姓对国库券颇有怨言,很多工厂甚至发工资的时候直接把工资换成国库券,导致工人觉得自己的工资被“扣”了,再加上当时又没有开放国库券私人交易,导致不少国库券被当场撕掉。
八十年代靠什么最容易赚钱?毫无疑问,是信息差,国库券的价值被严重低估,特别是一些城乡地区,压根就不知道国库券是可以换钱的。
“阿浩,你该不会是想倒卖国库券吧?”阿宝小心翼翼的问。
秦浩点了点头。
“可是,国库券应该是不能私底下交易的吧?”
“名义上是不能私下交易,不过大部分国库券都是不记名债券,只要我们不总是在一家支行兑换,基本不会有问题。”
阿宝依旧眉头紧皱:“可是,现在距离国库券兑付的日期还有一年吧?”
秦浩轻笑着说道:“谁告诉你没到兑付时间,就不能兑付了?”
“难道不是吗?”陶陶跟阿宝明显都愣了一下。
这也是一个信息盲点,其实没到期的国库券是可以提前兑付的,只不过要扣除一定的利息,一般来讲,持有满三年以上不满五年的,需要扣除两个月的利息,然后剩余的本息都可以进行兑换。
秦浩要打的就是这个信息差,如果他的本金足够多的话,完全可以收一批国库券放到明年再兑换,那样赚得更多,不过谁让他现在本金就一万块钱呢,损失点利息让本金快速滚雪球才是王道。
“哇,那照这么说,倒卖国库券岂不是很快就能发财了吗?”陶陶咂咂嘴,原本他以为自己的水产铺子,一个月能赚五六千,已经是赚大钱了,没想到还有来钱更快的。
“没那么简单,这玩意毕竟是钻法律的空子,需要承担的风险可不小,而且还得全国各地的跑,规模也做不大,顶多算是个辛苦钱吧。”秦浩摇了摇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干?”
“过完年就走。”
“啊?这么快?”
“用深圳的一句标语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不趁着现在能赚钱赶紧赚,等到后面赚钱可就越来越难了。”
大年初四一大早,秦浩就带着那一万块本金踏上了前往太仓县的班车。
之所以第一站选择太仓县,主要是距离上海近,全程也就六十多公里,现在他的本金还比较少,先从近的地方开始,能够节约不少时间。
虽说只有六十多公里,可实际上秦浩坐班车足足了三个多小时才到,80年代的公路简直是一言难尽,特别是像太仓这样的县,连条省道都没有,一路上有三分之二都是土路,好在江苏属于南方,冬季也没有积雪,要不然指不定得多久才能到。
太仓县城并不大,道路两旁基本都是一些平房,偶尔有几栋两三层楼的红砖瓦房,这年头能建得起楼房的,不用问,肯定是县里的大户。
秦浩找了个招待所把行李放下之后,在附近找了家面馆。
“服务员,来碗阳春面。”
“阳春面一碗,来喽。”
服务员放下碗正要走,秦浩把他叫住:“师傅跟您打听个事儿。”
“我这正忙着呢.”
秦浩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递到他手里:“就几句话,用不了多久。”
“嘿嘿,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尽管问,别的地方不清楚,在这太仓县,还没我不知道的事儿。”服务员将那一块钱揣进兜里,拍着胸脯说道。
秦浩又从兜里拿出一张十块钱面值的国库券:“认识这个吗?”
“嗨,不就是国库券嘛,我们家就有好几张,擦屁股都嫌硌得慌。”
“我们单位现在回收这个,像这样十块面值的五块钱收,只收两千张,你们家要是有亲戚家里有这个的,可以让他们到招待所103号房间来找我。”
服务员有些狐疑的打量着秦浩:“你们收这玩意有什么用?”
“这我哪知道,我就是个跑腿的,领导让干嘛就干嘛。”
“真收?”
“我都到这了,那还能有假?”
“给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