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踏着最后一缕霞光,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停在了李府门前。
“叶先生,请。”马三恭敬地推开院门。
一名戴着眼镜,身穿西装的男子缓缓从黄包车上下来,含笑对马三微微点头,随后抬脚跨过门坎进入院子里。
“哈哈,叶先生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当年啊!”李存义笑呵呵的道。
叶云表神情肃然的冲李存义抱拳拱手:“当年李老以大刀破俄国鬼子洋枪阵的情形仿佛历历在目,不曾想一别已经十数年了。”
秦浩暗自好笑,这个叶云表明显是个人精,知道老爷子这一生最得意的事情,不是什么北方武林魁首,也不是成立了中华武士会,而是真刀真枪的跟洋鬼子干过一场恶仗。
“叶先生,别来无恙啊!”
等二人寒暄过后,宫宝森也冲着叶云表拱了拱手。
叶云表也是很郑重的还礼:“我在南方就听闻宫先生接了李老的班,这些年中华武士会在宫先生的领导下蒸蒸日上,真是叫人钦佩。”
“哪里哪里,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宫宝森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当初叶云表可是第一任中华武士会会长,放在十几年前,可不会对自己这么客气。
“叶先生一路辛苦,小徒略备了一些酒菜特意为先生洗尘,请。”李存义直接拉着叶云表就进了堂屋,到了他这个年纪,能够再见到多年前的好友,自然是满怀欣喜。
“哦,这就是李老的关门弟子?果然一表人才。”叶云表见到秦浩后忍不住夸赞,一方面秦浩面容俊朗,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材看着也十分强壮,放在民国时期,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一方面秦浩身上有一股出尘的气质,他见识广博,一眼就看出此人不凡。
李存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嘴上也毫不掩饰对这个徒弟的喜爱:“不是我吹牛,远的不敢说,整个北方武林,没有人是我这个徒弟的对手。”
叶云表明显怔了怔,一开始他还以为李存义只是在为自己爱徒造势,但是却见宫宝森竟然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在认同李存义的话。
这就让叶云表十分意外了,来之前他可是做足了准备工作的,中华武士会发展到了什么样的规模,里面有哪些高手,哪些人是可以争取的,他都一清二楚。
其中自然也包括宫宝森的实战能力,据他所知,这些年宫宝森的地位可都是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而面前这个少年,看起来顶多也不会超过二十岁,他自己也是练过武的,而且功夫还不低,所以很清楚,不到二十岁,在传统武术来讲,都还不到出徒的年纪,是什么让他获得两位宗师级武者这么高的评价?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是李存义的关门弟子?
“叶先生,尝尝小徒做的菜,合不合胃口。”李存义也看出了叶云表的疑虑,但并没有点破。
“哦,那我可得尝尝。”叶云表起初也没在意,可是只吃了一口,就停不下筷子了,一连吃了好几道菜。
“这都是你做的?”
秦浩还没开口,李存义就得意的道:“怎么样,小徒这手艺还拿得出手吧?”
“何止是拿得出手,比我在南方吃到的很多大饭店都要好。”叶云表说完对面前这个年轻人更加好奇了,同时心里不免也有些怀疑,能做得这么一手好菜的,真的还能有时间练就一身好武艺?
不过很快叶云表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番推杯换盏过后,叶云表冲着李存义跟宫宝森抱拳道:“不瞒二位,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宫宝森心道:果然,却并没有接话。
李存义则是依旧慢悠悠地喝着小酒,反正他现在已经卸下担子,就让宫宝森拿主意好了。
叶云表见二人没有接过话茬,缓缓站起身,声情并茂的道。
“我辈革命者前仆后继,多少牺牲多少流血,终于推翻了清廷,可以袁世凯为首的北洋军阀,却仗着武力割据一方,这些年更是横征暴敛,导致民不聊生,每每思之无不痛心疾首。”
“如今,南方政府再度北伐,以求山河统一,百姓不再遭受战乱之苦,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叶某不才,抱着必死之决心愿为中华一统略尽绵薄之力,还望二位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李存义听闻有些动容,宫宝森也放下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接话道。
“叶先生太瞧得起我们了,我与师兄不过一介武夫,国家大事恐怕不是我们所能掺和的”
宫宝森话还没说完,叶云表立即动容的道:“宫先生此言差矣,国家不是南京政府之国家,更不是北洋政府之国家,而是每一个中华公民之国家,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何况以二位先生在北方武林的地位,又何止是绵薄之力。”
见李存义有所意动,叶云表又加了一把火。
“李老,这北洋政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您也看到了,说句不好听的,比之清廷也不遑多让,如今外国列强对我华夏虎视眈眈,若是再不团结一致,将来八国联军的悲剧,未必不会重演啊!”
这话算是说到李存义心坎上了,他狠狠一拍桌子:“哼,他们敢,若是真有那一天,老头子只要是拿得动刀,拼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宫宝森见师兄已经被说动,也没有再撑着,而是谨慎的问:“此次北伐,南方政府有多少胜算?”
叶云表还未回答,就听院子里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
“北洋军阀不得人心已久,此战必败。”
宫若梅步伐轻快闯进堂屋,虽然还不满十周岁,但此时的宫若梅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上身穿着深蓝色学生装,下配黑色中裙,脚下一双圆口布鞋,一双白色袜衬托得纤细的小腿更显细长。
宫宝森宠溺的瞪了闺女一眼:“没规矩。”
宫若梅吐了吐舌头,然后冲叶云表伸出手,笑盈盈的道:“叶先生是南方政府的?”
叶云表愣了一下,随后笑呵呵的跟宫若梅握了握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想必就是宫先生爱女,宫若梅吧?”
“正是小女。”宫宝森点点头。
“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叶云表又打量了宫若梅一番,然后对宫宝森道:“宫小姐这是上的新式学堂?”
宫宝森看了看秦浩,无奈摇头:“学些新东西倒也没什么,就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叶云表有些诧异的看向秦浩,宫宝森这一眼,意味着他之所以会让女儿去新式学堂,是听从了这个年轻人的建议。
这下又让叶云表对秦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叶云表也顾不得其他,借着宫若梅的话,再度对宫宝森进行劝说。
宫宝森思虑良久,提出了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