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四年后,在一个星期四的清晨,停战的消息翩然而至,人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他们因屠戮的终结而感受到莫可名状的安慰时,却不知在真正的停战到来之前的五天里,仍有数千年轻人战死疆场。而在此之前,人们已经欢庆过战争的结束。”
汉萨·阿诺教授仍旧用不悲不喜的语句说着话,而学生们略微思索片刻之后,就深刻明白了汉萨·阿诺教授所描绘的故事是何等的地狱。
真实而魔幻,如同地狱笑话一般。
他们为何而战,为何而停不受自己决定。
滞后的效应,让世界扑朔迷离。
永远都有信息差。
即使谱系网络遍布泰拉,即使今天的信息如此发达。
中介、信息差、信息费用、知识产权、信息产权、专利、市场、地产·······
庞大的信息链条构造出无数茧房。
“我们对于自己置身其中的环境的了解远非直截了当。关于外部环境的信息来得或快或慢,但只要我们认准了自己头脑中那幅图景是真实的,就一定会将这幅图景等同于外部环境本身。
我们很难对加诸自己头脑并影响自己行为的那些信念进行反思,却又总是自以为是地嘲笑其他民族或其他时代的人所迷信的世界图景是多么荒诞不经。
在这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的影响下,我们坚持认为“他们”需要了解的世界与“他们”已经了解的世界往往判若云泯。我们也能看到,当“他们”对臆想中的世界进行治理,或于其中展开斗争、交易与变革时,“他们”的行为或许能对真实世界产生实质的影响,也可能只是镜花水月。”
汉萨·阿诺教授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开始传来一股奇妙的心悸,这种心悸非常莫名其妙。
汉萨·阿诺教授皱着眉头,身体传来的不适感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立刻离开这里。
而他的突然沉默引起了学生的关注,学术们抬起头,一脸关切的注视着他。
许是在这具身体待了快四十多年了,或者是因为学生们的注视,亦或者他已经意识到属于自己真正的宿命就在今天了。
所以,他并没有遵从内心的直觉,反而是留下来,把今天这节课给讲完。
“舆论、信息差、外部世界与脑中影像,有时候正如那哲学上最为著名的[洞穴寓言]一般,信息与信息的传播之间存在洞穴墙,洞穴内的人认为火光投射到墙上的影子就是世界的全部,当洞穴内的囚徒被解放出来并且回头看清楚背后火把与木偶所组成的‘真相’时,它们中的大多数反而认为‘真相’才是幻觉,从而拒绝接受真相。”
咚咚咚——
汉萨·阿诺教授感觉到自己身体传来的感愈来愈强了,他觉得头痛难忍,并且产生了一种完全陌生的古怪感觉,就好像有其他人正在试图再次占据这具身体的思想。
“……,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很容易把周边环境或者他人希望我们了解的环境当成真的环境;就像是现实中媒体给我们创造的拟态环境,只是他们主观上提供的信息环境,不是我们真实身处的世界,所以……我们会对真实世界产生错误的信号;当我们的世界观,价值观,脑海中所形成的世界已经基本成型时,再次想要打破并改变那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汉萨·阿诺教授笨拙地使用着自己的声带,摸索着发出一个个音节,而且在措辞时也显得非常古怪与生硬,就好像他完全是通过书本学会泰拉语的一样,这种蠢笨的感觉,他只在自己第一次夺舍真正的汉萨·阿诺教授时才出现过,现在,他又再次出现了。
咚咚咚——
谁在窥伺,黑夜的阴影?
谁在逼迫,心中的恐惧?
野兽无锁链,自由意志开始躁动!
“教授”艰难的抬起头,发现学生们正用惊恐异常的目光望着自己,或者说,自己的身后……
他转身回望,随后,看见那一袭黑色教士袍,以及,那双琥珀色的双眸。
随后,他瞧见了一轮琥珀色的月亮,颜色如同真菌一般的鼓胀月亮渐渐西沉。
那琥珀色的月亮,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迷幻。
不由自主,他陷入噩梦的漩涡。
金枷玉锁,华丽的囚笼,
世界在沉默,火焰在焚烧,
谁在烹煮我,沉默的世界?
他狼狈不堪的低首望向自己的躯体,身上满是擦伤与血迹。
他苦涩的笑了起来。
“这……是……宿……命……”
随后。
皮囊血肉,逐渐剥落,
连骨骼裸露,红与白的裸谎。
“啊——”
学生们目瞪口呆,无法相信眼前的场景。
血液从教授身体的裂缝中渗出,滴落到地板上,发出淅沥沥的声音。
他们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而黑色教士袍男子抬起自己的头颅,琥珀色的双眸望向学生们。
有些学生发出尖叫,试图逃离,但他们的脚步仿佛被恐惧粘住了一般,缓慢而笨拙。
这群年轻的心灵被永久地烙印上了不可名状的恐惧。他们见证了人类理智的边界被撕裂,以及那深不可测的黑暗如何吞噬一切光明。
而这仅仅是开始,由天国第一持剑人所带来的血色恐怖于此刻,蔓延整个伊比利亚。
这是人间奇迹所带来的黑暗,整个伊比利亚都将被这血色的恐怖所笼罩。
此刻,荒诞的感觉笼罩在学生们的心中,他们仿佛置身在刚才“教授”所讲的地狱事故中,茫然无知,充满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