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狗儿一脸的不信。
王重道:“你要是不行,回头你去找子安,他们学校有不少出国留学的,你让他帮你打听打听!”
狗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王重接着道:“而且丑国的口语和你们学校学的可不一样,你就算到了丑国,也未必能和人家正常的沟通交流。”
“你要是去了丑国,你爹怎么办,你妹妹麦花怎么办,现政策虽然比以前好了,可要是哪天咱们和丑国再发生矛盾,到时候你让你爹和麦花怎么办?”
“我······”狗儿被说的彻底乱了。
王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回去考虑考虑。”
眼瞅着狗儿走了,牛大胆才坐下,狠狠捶了下桌子,一脸郁闷的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王重看了他一眼,感慨道:“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了,而且这也未必是坏事。”
牛大胆抬眼看着王重:“怎么说?”
“雏鹰刚刚展翅,当然想着阔的天空上好好翱翔一回,他的心要是不咱们这儿,你还能用绳子拴着他不成?”
“哎!”牛大胆叹了口气。
八二年,村里干了大半年的狗儿,已经成了个合格的销售,刚刚入夏,狗儿就带着母亲乔月,带着大包小包的行礼,坐着村里的拖拉机去了县城,奔着丑国去了。
狗儿和乔月一走,牛大胆狠狠醉了几天,然后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了工作上。
老马家,马仁礼阴沉着脸,坐炕上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就这么喝干的,脸色铁青,那双冷冽的眼睛里,似是酝酿着风暴。
两儿子就坐他对面,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知道开门声想起,杨灯儿走进家里。
“怎么了这是?”杨灯儿看了一眼炕上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闷酒的马仁礼,疑惑的看着两儿子问道。
马公社和杨建国对视一眼,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杨灯儿!”没等两儿子开口,马仁礼就把就被往炕桌上用力一扣,一声大喊。
杨灯儿差点被吓得一哆嗦:“咋了你这是?”
“你还问我咋了,我问你,你去哪儿了?”马仁礼愣愣的看着她问道。
“我······我去了大胆儿家!”杨灯儿道:“这不是狗儿和乔月走了吗,他这几天天天一个人家喝闷酒,麦花劝不住,我过去看看。”
“牛大胆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关心他?”马仁礼的话仍旧很冷。
“马仁礼,你什么意思?”杨灯儿气冲冲的走到炕边,质问着马仁礼。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要是往常,杨灯儿一发威,马仁礼保管认怂,可今天马仁礼却怡然不惧。
看着杨灯儿,马仁礼一字一句的道:“你是我们马家的媳妇,是我马仁礼的老婆,你男人还这儿坐着呢,你天天去找别的男人算怎么回事儿,是想给我戴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吗?”
“你们先出去!”杨灯儿没接话,反而先让两儿子出去。
“站住!”两儿子刚准备下炕,却被马仁礼给喝住了:“怎么,你敢干不敢叫儿子知道?”
“马仁礼!”杨灯儿怒了,一把抢过马仁礼手里的酒杯,狠狠摔炕上,直接把就被给摔碎了,马仁礼直接举起酒瓶子仰头蒙灌一口,杨灯儿见状冲上去又要抢酒瓶子,马公社和杨建国赶紧把人拉住,一边拉还一边劝。
“怎么,被我说中了,狗急跳墙了?”马仁礼阴阳怪气的道。
“爹,你也少说两句!”马公社忍不住劝了一句。
“我忍?”马仁礼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忍了一辈子了,我从四八年就开始忍,一直忍到现,忍了几十年了,今天我还就不忍了!”
马仁礼把手里的酒瓶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怒气冲冲的道。
“马仁礼,我看你是不想过了!”杨灯儿怒道。
“不过就不过!”马仁礼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好啊,那就别过了!离婚!”杨灯儿大喊道。
“离就离!谁怕谁!”
眼瞅着两口子谁也不让谁,杨建国给马公社使了个眼色,兄弟俩不约而同的松开了母亲杨灯儿。
“爹!”
“娘!”
“你们有考虑过我们吗?”
马公社看着杨灯儿道:“娘!我也想问问你,你是我们的娘,还是麦花和狗儿的娘?狗儿和他娘刚走,你就天天往牛家跑,你有考虑过爹,考虑过我们吗?”
杨灯儿被马公社说的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儿子。
“大胆叔和咱们家又没有亲,再说了,大胆叔就是喝的再醉,那还有麦花家照顾他呢,你跑过去算怎么回事儿?”
“娘,我觉得爹和大哥说的有道理!”这回杨建国也站了马仁礼这边。
“看见没有!”得到两个儿子支持,马仁礼心里舒服多了,以往他和杨灯儿吵架,两儿子都是互不相帮。
“我······”杨灯儿想要解释,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说自己心里忘不掉牛大胆?说自己喜欢的从来都只有牛大胆一个?
“爹,你也是!”马公社转头说起了马仁礼:“你和娘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能动不动就说离婚了,你们要是真离婚了,我和老二怎么办?”
马仁礼刚才也是气头上,被两儿子刚才的态度暖了一下,气已经消了不少,可看着杨灯儿,想起她的作为,想起村里的流言蜚语,气性又上来了,重重哼了一声。
“你娘要是想跟别人过日子去,我也拦不住!”马仁礼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纯粹就是气话。
“爹,你说什么呢!”
“娘怎么可能跟别人过!”
“别胡说!”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总算是把两人都安抚下来了。
马公社给弟弟使了个颜色,弟弟心领神会,立马翻身下炕,穿上鞋飞奔着出门去了。
没多久,王重就被拉了过来。
马公社已经把残局都收拾好了,屋子也打扫了,只是马仁礼和杨灯儿两口子一人坐炕上一头,都偏着脑袋,不肯看对方。
“看来我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王重走到两人中间,杨建国懂事儿的帮王重搬了把交椅让王重坐着。
见两人都不开口,王重道:“没吵够的话再吵一家,吵架火力太小,干脆你俩打一架得了,反正灯儿你和仁礼干架也没输过,现乔月也走了,没人占着老牛家的茅房了,你把仁礼打死了,你不就能和牛大胆双宿双栖了!”
“你说什么呢?”杨灯儿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精神出轨,比肉体出轨更让人恶心!”王重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你要真忘不了牛大胆,和仁礼离婚,你净身出户,去跟牛大胆过去!”
杨灯儿气得开始找擀面杖,马公社赶紧拉着自家老娘。
马仁礼也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王重,语气不善的道:“我说你是来劝架还是来挑事儿的!”
“劝架有用吗?反正你们也不打算过了!干脆离了呗!现婚姻自有,又不是以前,嫁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王大虫,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杨灯儿的火愈发大了。
“我胡说八道了吗?”王重一脸疑惑的道:“我没有胡说八道,你不是天天都去牛大胆家吗?既然你那么想过去,离了婚搬过去不就行了,干嘛还占着仁礼媳妇的位置,难不成以你个人还想有两个丈夫?”
“你个杨灯儿直接破口大骂,脏话直接就来。
马仁礼气得直发抖。
“行了!”王重却忽然话音一转,一声厉喝。
随即看向杨灯儿:“既然不想离婚,那你折腾什么,都六七十岁的人了,人牛大胆老婆儿子走了,可还有女儿,用得着你去照顾?你是人家什么人?”
“你自己不意,不怕别人说闲话,可老马是男人,他不要面子的吗?你这样不是恶心他吗?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气?”
“我要是老马,早把你腿给打折了。”
王重村里积威数十年,一板着脸,村里就没有不怕的,再说杨灯儿本就理亏,又被王重一顿抢白,哪里还有底气和王重争吵,立马就不说话了。
王重矛头一转,指向马仁礼:“还有你也是,自己老婆都管不住,你打不过她,可以动脑子吗,过不下去了就离,别跟着女人似的,叽叽歪歪,拿出你大丈夫的气概来,给公社和建国做个好榜样。”
“行了,你们俩的破事儿我懒得管,你们俩自己想清楚,要离就离,不离就好好过,都给我安安生生,别搞有的没的。”
说完王重起身一甩手,把手背身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马仁礼和杨灯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可怒气却全刚才王重的训斥中消散的差不多了。
王重自己是骂爽了,要说这杨灯儿,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老拎不清,都嫁人了,还老惦记着牛大胆,就她这样的,要是再往前搁个几十年,放到解放前那会儿,早就被人浸了猪笼了。
马仁礼和杨灯儿到底还是没离婚,打那以后,杨灯儿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不再有事没事儿就往牛大胆家跑了。
狗儿是八三年才回到麦香村的,而且回来的只有他一个人,不见他娘乔月的踪影。
到底还是叫牛大胆说中了,乔月为了留没过,抛弃了家庭,抛弃了丈夫,连她亲生的儿女都给抛弃了。
狗儿回来那天晚上,牛大胆又喝醉了,他家院里大声嚷嚷,闹了半宿。
九四年,满头银发,镶金带银的乔月回来了,想把狗儿带去丑国,可当初她的狠心,伤透了狗儿和麦花的心,谁也不肯搭理她,最后只能灰熘熘的一个人回了丑国。
九六年,高速公路通过麦香村,位置一如原着,路正中牛大胆家那三棵枣树,牛家的祖坟全都迁了,马仁礼他爹当初埋牛大胆他爹坟地下的那九根金条也终于重现天日。
王重和马仁礼来到牛大胆家,坐炕上,看着桌上摆着花布上头的九根金条,马仁礼心里是五味杂陈。
“怎么只有九根?”马仁礼数了好几遍,随即看向牛大胆:“还有一根是不是你偷偷藏起来了?”
“少胡说八道!”
“不是大胆拿的,剩下那根你家老宅子里院西厢底下的土洞里!早被我拿出来了。”
“你早就知道这些金条就藏他爹坟底下了?”马仁礼看着王重,想和他确认这个事情。
王重点头道:“没错,我确实是早就知道了!”
“那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一直不诉我?”马仁礼不解的追问。
“诉你?”王重道:“让你去挖了大胆他爹的坟,把金条起出来,然后大胆找上门去,把你打死了事,大胆也要为此吃花生米,你们牛马两家彻底结成死仇是吧?”
马仁礼被王重呛的说不出话来,想起当初自己因为这事儿被王重拿捏的死死的,马仁礼就忍不住心生感慨,叹了口气。
“我当初明明记得我爹是当着我的面爬上房顶,把一个这么大的盒子放到了烟囱里头!”
“合着你俩早就知道这金条的事儿了,就我一个人被瞒鼓里?”牛大胆算是琢磨出味儿来了。
“我也被瞒鼓里!”马仁礼没好气的道。
“行了,这些年咱们挣的钱早就不止这几根金条了!干嘛还纠结这些!”王重笑着道。
“这几根金条的意义远非它的实际价值能比的,咱们现也不缺钱,我建议,咱们把金条收藏起来,就当是留给后辈们的一个念想了。”
“同意!”牛大胆率先表态。
“我没意见!”马仁礼虽然语气颇为不善,但理智还,就是有些小性子。
不过也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