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王重和水花,恭恭敬敬的把李老栓请回了自己家。
早上是棒子面熬的粥,有时配烙饼,有时配馍馍,有时是馒头,但无一例外,吃的都是精粮。
中午和晚上一般都是面条,水花做的切面,羊肉和土豆还有萝卜炒的臊子,肉汤浓郁鲜香,面条筋道爽滑,每顿还有二两小酒相左,李老栓已然浑然忘我,觉得这种日子,便是给他神仙也舍不得换。
新年的时候,两口子再次找上李老栓,和他商议,让他搬到王重家里来。
年后王重打算带着水花去县城,亲自督促,专心装修队那边的事,把局面完全打开,而且不仅仅限于装修,王重也想着把施工的队伍也拉起来,要是常年待在涌泉村,信息闭塞,想做成这些,难度肯定大。
李老栓拗不过两口子,只好答应下来。
但却怎么都不肯睡主屋,王重把西厢唯一的一间客房收拾了出来,让李老栓搬了进去。
新年刚过,马得福就跑回学校去了。
得宝领着水旺和尕娃,跟着王重还有水花,去了县城。
得宝三人的都才十四五岁,年纪不大,却都不想读书,一门心思想挣钱,想过好日子。
屋里大人也由得他们去。
麦苗本也想跟着得宝一起去挣钱,可白老师却怎么也不肯,非要她留在学校继续读书。
麦苗为这事儿,哭哭啼啼闹了好几回,拽着得宝让得宝带她离开,还是水花,苦口婆心,废了好一番唇舌,才把人给劝了下来。
不过现在麦苗读书也在县里,就是要住校,得宝也说了,要是去了县城,一有空就去看她。
王重带着水花忙着装修队的事儿,财务方面,自然也顺势交到了水花手上,水花虽然没接触过财务,可到底是读过书的,虽然初中都没能念完,但成绩却很好,人也聪明,而且现在装修队刚刚起步,财务上的事儿也很简单。
水花上手很快,当天就把事儿都给弄清楚了。
李老栓仍旧留在村里,忙活着地里的事儿。
王重跟水花基本上每个星期的周末都会回涌泉村,给李老栓做几顿好吃的,如今家里条件富裕,水花也跟着王重去了县城,李老栓一个人又没有伴,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两条小土狗,一人两狗,相处的倒是还不错。
李老栓是个好吃懒做的,以前是有水花,一个人做饭挖草,把家里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他才能天天躺在炕上骂人。
这一下水花跟着王重去了县里,一个礼拜才回来一趟,地里的活,就只能李老栓自己干了。
李老栓虽然有些好吃懒做,但至少还肯下地。
要是地里的活儿多了,李老栓一个人忙不过来,王重跟水花也会帮忙。
可水花是个闲不住的,在县里跟着王重干财务,根本就没多少事儿,这姑娘闲不住,没办法,王重就让她给大家做饭。
在灶台间忙活,总比见天的下地,锄地挖草来的容易些。
至于李老栓那边,王重也没让她闲着。
在王重的建议下,李老栓在王重分到的那几块地里,用玉米和洋芋套种的方式,尝试种植。
王重分到的那些地都不是什么好地,贫瘠且偏僻,李老栓一开始还有点嫌弃,可拗不过水花,只能种了。
李老栓虽然懒了点,可这地整出来之后,种上玉米和洋芋,他也没闲着,见天的往地里挑水,毕竟对于农民来说,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眼下李老栓女儿嫁出去了,一下子多出了十几亩的命根子,干活自然比以前起劲。
尤其是王重还有个水窖,虽然不算大,但也有差不多十二个立方的容积。
一到春夏时节,王重连接了屋顶,院里,还有屋后的坡地上设计的那个聚拢地表水的系统,效果十分显着,等春灌晚了,还能存上冬灌的水。
90年四月份的时候,王重委托王全福帮忙买了辆摩托车,花了七千多块钱,不是王重不想买汽车,而是现在汽车价格太贵,涌泉村又不通车,反而不如摩托车方便,虽然心疼,但有了摩托车,王重两口子回涌泉村就更方便了。
时间就这么磕磕绊绊的来到91年。
区里下达文件,成立了玉泉营吊庄移民区,给下指标,县里分配到乡镇,乡镇再下达到村里。
涌泉村分到了七个指标。
报名的人简直不要太多,一如原着那样,最后被李大有七人抢到了。
在那边才呆了几个月,七个人就全部跑了回来。
为这事儿,负责吊庄移民的扶贫办张主任,被顶头上司逮着了就是一顿狠批。
这天,正好是周五,王重和水花带着一副肋排,十斤羊肉,骑着摩托车,回涌泉村准备探望李老栓跟老支书。
半道上就碰见两个其自行车的。
“那不是得福吗?”水花眼神儿好,而且打小跟马得福一起长大,只看背影就把人给认出来了。
伴随着一阵轰鸣声,王重驱车赶了上去。
听到摩托车声的马得福跟张主任也扭头看了回来。
“得福!”水花一手搂着王重的腰,一手高举,冲着马得福招手高喊。
“得福,你们村的?”
二人靠边停下自行车,张主任问道。
马得福神色微变,目光也变得不那么自然了,纵使到了现在,他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是我们村的!”马得福勉强挤出个微笑。
“得福!”
摩托车的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停在二人面前,水花和王重冲着马得福打招呼。
“王重,水花!你们这是回去看你爹?”看着王重骑着的摩托车,这家伙少说得七八千块钱。
“对!回去看看水花他爹跟老支书,你也回村里?”王重微笑着问道。
“对!回村里!”
对马得福,王重并没有什么芥蒂,至于说他和水花以前青梅竹马,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王重对自己有信心,对水花的品性也有信心。
“听喊水叔说,你今年就毕业了,工作分配到哪个单位了?”
“刚毕业!”
马得福一边给两个人介绍,一边解释道:“我本来是分配道农技站的,不过刚好吊庄办缺人手,就把我借调过去了。”
“这是我们吊庄办的张主任,我的直属领导!”
随即又向张主任介绍两人:“张主任,这是我们村的王重跟他媳妇李水花。”
“你就是王重?”张主任有些意外,脸上露出喜色,赶紧把自行车停了,信步上前,伸出手:“久仰大名啊!”
“惭愧惭愧,区区薄名,竟然还能传到张主任耳朵里!”王重和水花也下了车,王重伸手和张主任握了握手:“张主任是吊庄办的!那吊庄移民,就是张主任负责的?”
“王重兄弟也晓得吊庄移民?”
“哪能不晓得,我和水花都是涌泉村的吗!”
“当初我屋当家的还说要报名呢,就是没抢过大有叔他们!”水花也补充道。
“你们也想去吊庄?”张主任一脸惊讶的看着两人,眼里满是不敢相信。
“张主任,我们边走边说?”王重引手示意。
“行!边走边说!”
两人推着自行车,王重推着摩托车,水花走在王重边上,并排朝着涌泉粗的方向去。
“你们真的想去吊庄?”张主任再度问到,瞧着神情语气,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水花笑着道:“肯定想去吗!在这山沟沟里头,交通不便不说,连水也没有,电也没有!村里的人口也越来越多,可地就那么些,地里的产出也一年比一年少,要是再不想点办法,以后的日子,不就越来越难过了!”
“政府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想出的吊庄移民政策,不惜耗费大力气,在玉泉营那边搞那么多的基础建设,就是想让我们乡亲们能够富裕起来。”张主任有感而发道。
水花点头道:“当初说要吊庄的时候,不是说是在贺兰山底下的戈壁滩上吗,那旁边就是黄河西干渠,平展展的砂石地,要是收拾出来,挖好水渠,浇上水,那不就是有一个塞上江南嘛!”
水花满怀憧憬的道。
张主任和马得福不敢置信的看着水花。
张主任有些激动的迫不及待的问:“那当初你们怎么不报名呢?”
水花看了看旁边的王重,说道:“当初我们是想报名来着,可大有叔他们不是抢着要去吗,我当家的说了,咱们家日子过得比乡亲们轻松,我当家的又刚回村里没几年,没有必要跟乡亲们抢这碗饭吃,先让大有叔他们去,等下次再有机会,我们再报名。”
“哎!”张主任叹了口气,说:“要是李大有他们有你们两口子这觉悟就好了!”
“大有叔他们咋了?”王重明知故问道。
“唉!”说起这事儿,张主任就一脑门子官司:“头几天,你们村那个李大有,把你们村七个吊庄户都给撺掇跑回来了,我是怎么拦都拦不住!”
“这事儿倒像是大有叔能干出来的。”王重轻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