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周玲闻言,态度立马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松开了王重的手不说,还撅起小嘴,一脸我很生气的模样:“小气鬼,不理你了。”
王重却没惯着她的意思,起身就往外走。
疼爱归疼爱,可过度溺爱,什么都由着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自家姑娘虽然稀罕,可也不能养成公主病,不能让她以为真的撒撒娇就什么都能有。
不过娇惯一些还是有的,毕竟家里条件不似以前了。
······
医院里,病房外,周秉义脸色不怎么好看,王重的话,仍在他耳边回响,抬手揉了揉脸,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情,摒去杂念,周秉义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嘘!”
刚推开门,就见郝冬梅小心翼翼的冲自己在最前竖起手指,做出个噤声的动作。
周秉义见状,立马止住往里走的步子,只见病床上金月姬闭着眼睛,睡得正酣,郝冬梅小心翼翼的起身,轻手轻脚的往外走,就连关门的时候,也慢悠悠的极为小心,生怕弄出噪音来,把刚睡着的金月姬给吵醒了。
“妈刚睡着,让她先歇会!”郝冬梅一出病房就小声和周秉义说道。
“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过来了?”郝冬梅有些埋怨的看着周秉义,目光里满是关切。
周秉义提了提手里的食盒:“医院的饭菜不好吃,家里又没开火,我就从吉膳堂给你和妈带了点吃的。”
郝冬梅心底涌出一股暖流,女人就是容易被这些小细节感动。
“妈已经吃过了,她现在只能吃流食,打葡萄糖。”
“你呢?”周秉义关心的道。
郝冬梅摇了摇头,就连心底的担心都散去不少,拉着周秉义到病房外的长椅坐下,接过保温盒,一边打开一边问:“买了什么好吃的?”
“包子和几个小菜,都是你爱吃的。”周秉义把快子用手帕擦了擦,才递给郝冬梅,郝冬梅立马迫不及待的开吃,吃了几口,就说好吃。
周秉义看她吃的正香,本想等她吃完再说,可郝冬梅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先追问起来,周秉义也之好实话实说:“刚才我去了秉昆那儿,他还是不肯来,态度很坚决,也不许郑娟过来。”
“你又去找秉昆了?”郝冬梅吃饭的动作一愣。
周秉义点头道:“我想着再努努力,试一试,看看秉昆会不会改变主意,毕竟这是妈最后的心愿了。”
郝冬梅知道也很理解周秉义的好意,叹了口气:“不来就不来吧!”
“妈说得对!已经这个时候,没必要再折腾什么了,就这样各过各的,互不打扰也挺好的。”郝冬梅心里也清楚,这事儿是金月姬理亏。
王重和郑娟心里有疙瘩也很正常,可理解归理解,但心里难免会有疙瘩。
“别说这个了,你吃过了没?”郝冬梅问道。
周秉义摇了摇头。
“咱们一起吃!”郝冬梅从保温盒里取出另一双快子递给周秉义。
······
光字片,老周家。
周蓉刚刚下班回到家,还没进家门呢,就听见李素华骂骂咧咧的声音,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在骂周志刚。
“妈!又怎么了?”周蓉无奈的摇摇头,推门进屋,就看见李素华披着围裙,站在灶台前,一脸怒容,周志刚站在旁边,低着头,缩着身子,委屈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你问问他!”李素华指着周志刚,语气还有些冲。
“我不小心的!”周志刚一副做错了事儿的模样。
“没事儿就搁屋里坐着,还非要过来帮忙,我才刚醒上的面团,被你这么一弄,还咋做包子?”
周蓉这才注意到,灶台上的陶瓮里头,满满当当的全是面湖湖。
这么一大瓮,他们四个人能吃上半个月。
“行了妈!弄都弄好了,也别浪费了,直接煎油饼算了。”周蓉建议道。
“行了行了!你赶紧进去坐着看电视去,别净在这儿帮倒忙。”李素华赶紧把周志刚推进里屋,周志刚不敢反抗。
“妈!我爸又不是故意的,您也别老骂他。”
“不骂他他不长记性啊!”李素华抱着大瓮,一脸的无奈:“本来还说包点包子明儿早上吃的,现在包子是包不成了,这么多面都和了,不是浪费了吗!”
这要是冬天,还能放上一阵自,可这回儿才九月上旬,阴历才八月,秋老虎还没走呢,和好的面可不经放。
骂的再狠周志刚也长不了记性啊!几分钟前骂一次,转头他就能给你忘了。
周蓉没和李素华继续这个话题,一边往里屋走,准备先把挎包给放了,一边问道:“妈!玥玥还没回来?”
“还没呢,可能是路上耽搁了。”
放好包的周蓉立马又出来了,先洗了手,取下挂在墙上的另一片围裙戴上,“你也别老生我爸的气,他现在记性不好,脑子混沌,他也是想帮您才好心办了坏事儿。”
“哎!”李素华叹了口气:“自打过完年到现在,你爸这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医生说再这样下去,要不了两年,他怕是连咱们都要认不出了。”
周志刚的老年痴呆发病之快,着实有些骇人,这会儿已经出现认知障碍了。
“这不是没办法了!”周蓉也很是无奈,要是能治的话,周志刚这病老早就治了,可老年痴呆是几近无解的病症,只能通过药物治疗改善认知功能,但效果并不显着。
刚过完年那会儿还好,周志刚只是老容易忘事儿,前脚刚发生的事儿,他转头就给忘了。
最近变的更严重了,已经开始认不得人了,好在家里人还没出现这情况,主要就是一些曾经熟悉的邻居这些,周志刚好多都不认得了。
李素华让周蓉收拾配菜,剁馅,她则把面湖加工一番,给馅儿调味。
母女俩携手合作,好不容易才把一大瓮面湖都给烙成油饼,堆了满满一簸箕。
晚饭就是油饼配小米粥还有一道青椒炒鸡蛋。
冯玥率先坐到餐桌边,迫不及待的先喝了口粥,吃了一口青椒炒蛋,然后才把油饼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姥姥,这油饼好咸啊!”
“咸吗?”李素华一脸疑惑,她自己调的馅,她心里有数的很,不可能咸啊。
拿起一个油饼啃了一口,顿时也皱起了眉头,瞪了周志刚一眼:“你往里放了多少盐?”
咸的不是里头的肉馅,而是饼皮。
“放盐?我没有啊?这饼不是你做的吗?”周志刚也一脸无辜的拿起一个油饼,吃了一口,眉头立马也皱成了川字。
周蓉也尝了一口:“还好,泡粥里也能吃。”说着自己就先把饼掰成小块儿,放到碗里和小米粥混在一块儿。
冯玥也有样学样,尝了尝,虽然还有点咸,但比刚才确实要好的多,至少能入口了。
类似这样的事情,最近在老周家经常上演,几人早就习惯了。
医院那边,金月姬的身体越来越差,曲秀贞和马守常也天天跑过去探望,医生再次提醒,让他们可以提前准备后事了,医院已经无力回天,除非是出现奇迹。
但可惜的是,就算有奇迹,应该也不会降临在金月姬的身上。
军工厂那边又越来越忙碌,周秉义只能每天忙完了军工厂那边的事儿,再跑来医院陪郝冬梅照顾金月姬。
九月二十日,凌晨,病危通知书下达的第五天,金月姬在医院的病床上彻底失去了呼吸。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她也没能盼来王重和郑娟。
郝冬梅直接给哭晕了过去,好在周秉义还算镇定,虽然同样很悲痛,但作为男人,他必须得坚强,得控制情绪,得为郝冬梅遮风挡雨。
金月姬的后事也是周秉义一手操办的,郝冬梅日日沉寂在悲痛之中,清醒的时候大多都处于落泪状态,曲秀贞和马守常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帮忙有点难,但陪着郝冬梅,和她说话,安慰她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葬礼那天,马守常看着前来吊唁的宾客,可等了半天,也没见王重的人影,周蓉倒是带着冯玥过来了,就坐在马守常和曲秀贞两口子身边。
“玥玥,你小舅舅呢?他没过来?”冯玥以前也经常跟着王重两口子去马守常家探望他和曲秀贞两口子。
冯玥摇了摇头,说道:“马爷爷,我最近都是住在光字片的老屋,有一阵子没回小舅舅家了。”已经是高三了,学业日益繁重,冯玥又不是周聪那样的学霸,想要考进周蓉曾经去过的燕大,就只能靠自己不懈的努力了。
而且周志刚最近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了,冯玥留在光字片,偶尔还能给李素华和周蓉帮忙,所以才有一阵子没回王重家。
“问那么多干嘛!”曲秀贞撞了马守常一下,挖了他一眼,嫌他多事。
马守常有些尴尬:“我这不是好奇嘛!”
“有什么好好奇的。”
“当我没问,当我没问。”马守常连告饶。
这么沉重的场合里,老两口的声音都很压的小,但还是被旁边的周蓉给听见了,周蓉这才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没见到王重和郑娟的身影,又怕自己记错了,扭头四下寻摸了一阵,随即便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