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还有个王重,幼时跟着一个路过的老道士练过拳脚,在村中名声极好,领着族人护住了寡嫂和侄女,亲自登门,深入虎穴,了了哥哥王大的债务,却也将家底赔了个干净。
为了生计,寡嫂带着侄女在扬州城里给人浆洗做活,王重则在同村王二喜的帮助下,跟着漕帮的船队南上北下的做起了生意。
已然将系统提供的记忆悉数吸收,王重也慢慢的带入了自身的角色之中。
农家子弟,自幼读书,文武双全,倒是省了自己许多事。
货船一路顺流而下,不过两日,便到了扬州,自码头下船,王重与漕帮众人道谢,送上准备的谢礼,便辞别众人,径直回到自己在码头附近租的那间小院。
李氏嫁入王家已有四年,成婚时年不过二八,而今也才双十年华,模样生的俏丽可人,虽称不上绝色,但那股子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却早已深深的刻进了骨子里。
刚成婚时,也过了一年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小日子,奈何后来丈夫染上赌瘾,家中田产屋宅还有李氏的嫁妆都赔了个干净不说,连命也丢了。
幸而自家叔叔是个立得住的,值此家破人亡之际,顶住了王家的门户,将李氏和女儿王二娘庇佑,李氏母女二人,只怕早就被那些虎狼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阿娘!三叔怎么还不回来?”
三岁的李二娘,柔顺细腻的头发用红绳札成两个小鬏鬏,手里还拿着一个拨浪鼓,时不时便摇上两下,发出叮叮冬冬清脆悦耳的声响。
李氏正在井边浆洗衣物,院中立着好几个三脚竹架,其上横着已经阴暗了的长竹,其中几根还挂了不少衣裳。
李氏一个女人,农家出身,饭食做的寻常,又不懂刺绣,嘴皮子也不利索,做不来生意,便只能接一下浆洗缝补的活,倒也能挣一些钱财贴补家用。
听着女儿的话,李氏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高大魁梧,宛若天神一样的小叔子。
还没等李氏开口,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一定是三叔回来了!”二娘兴奋地立马从小杌子上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跑到李氏身边,催促着李氏赶紧去开门。
李氏赶忙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起身往门口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问:“谁呀?”
“妹子,是我!”
听着门外熟悉的声音,李氏有些失望,二娘脸上灿烂的笑容也立刻消失不见了,耷拉着小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额样子,自顾自的坐回了那条小杌子上。
敲门的是同住一条巷子里的闫大娘,李氏的活儿,就是闫大娘介绍的。
和闫大娘寒暄几句,笑脸盈盈的接过闫大娘递过来那包要浆洗缝补的衣服,才把人送走。
这院子临近码头,旁边住着的也都是在码头上讨生活的,码头上搬搬扛扛卖力气挣钱的汉子们,有些拖家带口,有些则是自己一个人,扬州又是航运重镇,似李氏在码头边上这般给人浆洗缝补讨生活的妇人并不少。
看着自家女儿的失落样,李氏心中也有些许失落。
未多时,敲门声再度响起。
李氏放下手中正在浆洗的衣物,同样在围裙上把湿漉漉的手擦了擦,便往门口走边大声问道:“谁呀?”
“嫂嫂,是我!”门外传来一道浑厚低沉,好似带着一股子特殊磁性的声音。
“叔叔?”李氏脸上立马便露出笑容来,快步走到门后,拉开门栓。
原本在院里玩拨浪鼓的二娘闻声也立马高兴的大叫起来:“三叔!阿娘,是三叔!”
立时拉开院门,见门外站着那名提着齐眉棍,背着竹篓的,满脸笑容的魁梧汉子,俏丽的脸蛋上,顿时也露出笑容来。
“叔叔快进屋!”立时忙侧身让开。
王重冲着李氏拱手一礼:“见过嫂嫂!”
“叔叔一路舟车劳顿,快进屋歇着吧!”说话间,李氏已经把王重手中的水火棍和竹篓接了过去,抱起竹篓的时候,沉甸甸的分量,差点没让李氏脱手,幸好王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
还没等李氏追问,小不点二娘就已经张开手冲着王重冲了过去,嘴里还‘三叔’‘三叔’的喊着。
王重弯腰一把便将小二娘抱了起来,二娘也十分配合的往王重怀里钻。
“打叔叔出门后,这丫头就天天念叨着叔叔何时回来!”
李氏在旁边解释,小丫头也跟着搂着王重脖子,撒着娇道:“三叔,你怎么才回来!”
王重抬手刮了刮小丫头的琼鼻,笑着解释道:“遇到个大主顾,跟着二哥他们又往东京跑了一趟。”
“东京是什么?”小丫头好奇的问道。
“东京汴梁,是咱们大宋的都城,也是天底下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比扬州还热闹吗?”
“比扬州可热闹多了!”
“那下次三叔去东京的时候,带上二娘好不好?”
“那得嫂嫂同意才行!”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你三叔才刚回来,连水都没喝一口,你就捉着三叔问东问西。”旁边的李氏故意板着脸教训女儿。
二娘看着王重道:“三叔,你渴了吗?”
“三叔不渴!”
“阿娘,三叔说他不渴!”小丫头立马又搂着王重道:“三叔,我的礼物呢?”
王重笑着取下别在腰间的木凋,拿到二娘眼前晃了晃,说道:“诺,茜姐儿喜欢吗?”
二娘是小名,小丫头的大名叫王茜,按系统给的记忆,正是王重给取的名字。
“哇!”二娘看着面前栩栩如生的木凋,顿时便发出惊叹之声,当即便从王重手中接过木凋,爱不释手的把玩起来。
木凋虽然是二娘的模样,但小孩子又没镜子看,哪儿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子,只觉得王重凋的这个大脑袋类似于卡通形象的人偶可爱极了,一下子就把小丫头的心给俘获了。
三人走进正屋,王重抱着侄女儿坐在堂屋正中间的方桌旁,李氏将王重背回来的竹篓放到靠墙的长桉上,正打算将里头换下的衣裳拿出来洗了,却不想取出两件衣服后,看到放在衣服底下的东西,差点没忍住尖叫出声,好在第一时间就捂住了嘴。
倒吸了几口凉气之后,李氏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立马扭头看向旁边坐在凳子上逗弄女儿的王重,眼中的震惊仍未散去。
“叔叔,这?”
“除了上头的铜钱之外,底下还有些银锭,嫂嫂先点一点,再收起来。”
李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竹篓,秀目圆瞪,美眸之中满是震惊。
竹篓里装的不会全都是······
李氏立马冲到门口,探出脑袋警惕的左右观望了一阵,立即便将大门关了起来,随即抱着沉重的竹篓进了西屋。
随即便将竹篓里的东西哗啦啦的一股脑全倒在床上,除了外头的几十贯铜钱之外,还有十来个银锭,都是十两一个的,全部加起来,差不多能有两百贯。
王重所在的这个大宋,与历史课本上的那个宋朝虽然同名,但却有着本质的区别,开国太祖仍旧是赵匡胤,二世皇帝为太祖之弟太宗,然到了三世真宗时期,皇帝却又回到了赵匡胤太祖一脉的手中。
现如今的官家姓赵名祎,以仁德着称,颇受爱戴。
大宋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主要还是以铜钱为主,金银为辅,丝绸绢帛、布匹粮食等等硬通货也能抵钱。
李氏忙关上房门,解下帷帐,躲在床上一枚一枚的数了起来。
“嫂嫂!我带茜姐儿出去逛逛!”
“早些回来!”若是平日,李氏说不定还会和王重委婉一下,可此时这么一大篓子银钱摆在眼前,李氏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
大半个时辰后,李氏才小心翼翼的合上木箱,加上一道锁,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看着毫不起眼的榆木箱子,李氏俏丽的脸上不由得升起点点红霞,露出会心的浅笑。
李氏数了两边,银锭足有十六个,合计一百六十量,铜钱三十三贯,按照市价,一两银折一贯钱,拢共加起来,便是一百九十三贯。
但实际上因为市面上流通的白银数量相对算少,是以银贵铜贱,十六个银锭的实际价值,远超一百六十贯,这回王重带回来的这些钱,价值绝对超过两百贯。
“叔叔晚上想吃什么?”李氏忙走到客厅,见小叔子正在逗弄女儿,忙上前给小叔子端茶倒水。
“嫂嫂,近日我在外边偶遇几个南海来的商贾,学了几道菜肴的烹饪之法,滋味甚美,嫂嫂待会儿好好尝尝?”
“君子远庖厨,叔叔是读书人,怎能······”
“嫂嫂此言差矣!”王重摆手道;“圣人云:食色,性也!庖厨之道,亦含天道之理,再者说了,咱们就是寻常农家,又不是那些书香门第,没那么繁文缛节。”
“况且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此刻空气中正弥漫着澹澹的肉香。
“好香啊!”李氏下意识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