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无相之梦

许和睁开眼睛，一次漫长的闭关结束，房间只剩下一个昏暗的空间，灰白的墙壁被斑驳的泥土取代，面前不再是厢房的大门，而是泥土。

他已然被埋在了土里。

并不是自己死了，自从领悟我佛后，许和感觉天地开阔，自身再也不存在所谓的天人五衰，他的寿命在无止境的延伸。

或许算不上无止境，但至少也有一千年。

许和扒开了泥土，再度重见天日之时，入眼是茂密的草树木，自己的寺庙已然消失。

而友人的尸骨早已化作一撮黄土，只能从土壤中残留的些许灵气，还能够判断出其埋葬地点。

“阿弥陀佛。”

许和低头念叨一声法号。

抬手一挥，泥土塑型，树木挪移，转瞬间一座小庙再度出现。

如当年一般。

老和尚抬头，看到女子露出笑容，道：“沐玉施主，近来可好？”

我佛只是其一？

她的理由于强者稀疏平常，像她这样的天地间如过江之鲤。强者的落幕要么战死，要么寻求突破而死。

不顾一切狂奔，纵然修为尽废，纵然肉体崩坏。

菩提留下这句话，便再次恢复了平静。独留老和尚愣在原地，许久未动一下。

开山祖师级别的强者离去，很快便会消亡于历史长河。

皆为仙门下属，能人强者最终的归途皆是追寻大道。

许多甚至二代而亡。

在繁琐与修行界逛了10年，宗门洗牌，王朝更迭。千年的岁月过去，除了那些有着悠久传承的宗门，大部分宗门只能持续三代便没落。

如今盘瓠要做的便是将他抽离出来。

“.”大宇衍圣沉默半响，随后也决定推一把。

但没有必要。

“你虽为人族，却又不是正常的人族。吃下这颗灵果，你将变化为先天生灵，逆行五万年去觐见他。”

许和微微瞪大眼睛，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两人以前经常一起论道，他们之间修道的理念异常相同，仿佛师出同门一般。这也给他们奠定了深厚的友谊，如此道友举世难求。

菩提树再度睁眼，欣慰说道：“你已然成为半个生灵，若是能脱离这过往的岁月，或许将取得一番不小的成就。但可惜的是你也不再是他，除了名字以外再无关联。”

“我不能说，但他会在5万年后出生。”菩提树落下一缕灵光，一颗昏黄色的果实掉落，半埋在落叶之中。

“但在此之前，可否告知老衲煞气从何而来？”

他姑且这么称呼，因为这个枷锁没有任何的强制力。他稍微产生那么一丝抗拒之心，就可以斩断它。

因为一个无上存在会诞生于这个王朝，哪怕只是稍微沾边，也足以让历史铭记，让岁月不可动摇。

“老衲曾有一位故人名李胜仙，如今已过去千年之久，再度念起甚是想念。不知上清宫之中可有故人之后，又或者弟子？”

此前的千万朝皆是沙堡，如今乃精金石。

许和开始用佛法给沐玉驱散煞气，仅仅了一年，煞气消散。

忽有一日。

天地生灵无性，但万物分阴阳。

许和情绪在这一刻如火山喷发，万千思绪奔涌而过，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贪嗔痴。

记得李胜仙有过几个道侣，不知是否存在后代。

许和盘坐于地修行，忽有一日领悟雷法，一道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许和甚至觉得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次日，林中的落叶飘到门口，老和尚再度拿起扫把清扫。

昔日他修行感悟的不是天地，而是我佛。一个看不清，摸不着，难以形容却真实存在的佛。

“阿弥陀佛，我佛圆满。”许和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深知自己陷入了所谓无上存在的棋局之中，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但也无需反抗。

因为这确实是一个机会。

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可唯独佛法，许和穷极一生所追求的事物，是他唯一无法泰然处之的。

他不为伤痕而哭，却为无限接近那道背影而笑。

许和问道，这一问又是一年过去。

如若对方是一个普通人，那么沾染上他的气息，纵然可当为人杰，但最终都不会有好结果。

二百年.一百年三十年.十年一年.

盘瓠七窍开始流血，灵台开始破碎，不生不灭的无相道果也随之动摇。

大宇衍圣压着声音道：“可成事否？”

许和双目微动，虽不满，却从未真正的动怒过。

许和姑且是如此计算，他实际并没有活那么久。自从完全与外界隔离，没有任何的交际，时间也就没有意义。

他已然领悟我佛，佛有千面，或许他是其一。

所以许和前世输了，从一开始便输定了。

他抬手追寻，却是千万重山。

许和随着声音的出现化为泡沫，身后三道身影想救，可最终自己也被卷进去，恍然跌入海啸暗潮之中。

只是其一？

菩提树再度开口道：“神通不及天数，此处之岁月皆为过往，沐玉之死早已注定。”

当代上清宫掌门愣了许久，许和略显奇怪，仅仅千年光阴便让故人的名字无人知晓了吗？

“李胜仙……”掌门琢磨半响，“门中确实有这么一位前辈，只不过我印象不深，典籍之中应该是有记录的。”

通透而又超然。

沐玉，这是老和尚赐名。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因为对方变化成了木鱼，而后考虑到其身份取之谐音。

凡人之力举不起圣人气量。

功法阁之中，两人找了数个月，未曾找到一本。

“额……或许是门中收藏的典籍出现了遗失。毕竟上清宫传承数万年之久，可以追溯到太古年间，大能前辈实在太多。不过如果才过去千年，功法阁那边应该会有记录。”

菩提树又一次陷入了无声，不知下一次苏醒是何时？

“我听闻极西之地有黄泉，其中有成圣机缘，于是费数千年踏足黄泉。最终得道未见其一，却弄得一身伤。”沐玉回答道。

噗！

盘瓠一口血吐去大半生机，圣血滴落棋盘，他挣扎的支撑起身躯，抬头望向前方。

他称之为菩提。

既来之，则安之。

轰！

雷声大作。

非常简单，几乎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需要告诉对方一件事情。

沐玉，卒。

很少很少有老死的。

“阿弥陀佛，老衲会竭尽全力帮助施主。只是有一事要告知，纵然救回来你恐怕也活不长久，不超过100年。”

“又到现在，我也活了4000年，这4000年不及那几十年来的漫长。老友形容老衲为僵尸，浑浑噩噩，不知明日。”

沐玉死时，虽无能为力，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命中无时莫强求。

许和问道。

“很久以前，老衲隐约间会梦到一些记忆，在凡俗我是个家奴，后来是个赤脚医师，再后来是反贼……”

“不可。”

“上清宫就是如此对待吾友？”

“这……”

至于如何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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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庙，终于变得轻松起来。

他回首虚空只看到菩提树最后一片落叶，可冥冥之中却有三位无上存在推举着自己，将自己送到了‘我佛’出生的时间。

如此过去了十几年，许和忽然想出去看看，于是便走了出去。

可突然间，有人告诉自己我佛只是那位存在的十分之一。我佛不是“我”，而是一部分。

许和摇头，忽然一种疲倦与沉重的感觉涌来，仿佛在这一刻他的时间又动了起来。

那剩下的又是何种佛？

咔嚓。

同年，院落中莫名长出了一株树苗。

轰隆隆！

一道清光破开了历史长河，代替大宇衍圣继续推进历史。

如果是修行之人，沾染上一缕仙气，那么就会如现在这般平步青云。

自愿是最牢不可破的枷锁，许和并不觉得如今的自己有什么问题。

或许能成为一个生灵，或许能融入这方天地。

许和无法看透对方分毫。

一万年。

菩提又言他底子高，否则旁人根本不可能修行到如此地步，

他看到了一千年后，一道模糊的背影。

“佛只是其一，他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