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宣怀伯赵遥,算得上大半个江湖人。约莫在很多年前,赵老爷子师从江湖大帮宣斧门,其人武学资质较高、又肯吃苦,二十四岁便入了推碑境,凭借《宣怀八斧》,挑遍了华兴江湖,无一败绩。”杨柳一脸向往地望着扃外,吟诵道,“豪气留红土,高情伴云天。酒壮怂人胆,斧开断凌烟。当年的赵老爷子,在华兴郡是个大人物。”
“四十六年前宣怀候起兵谋反被赵老爷子镇压一事,我便不多说了,但值得关注的是,赵老爷子在那一战之后,沙场顿悟,入了破城境界,二十余岁便成为破城境界的武夫,用内行人来讲,那就是一个未来可期啊。可不知为何,四十年来,赵老爷子却始终止步不前,让人不胜唏嘘感叹啊!”
杨柳说完,便兀自感叹,不再言语。
场中出现片刻安静,王大力喃喃自语,“破城境界乃武人之天堑,能跨过此鸿沟者,方才算入了武道。细数历史,天下武夫多如牛毛,入破城境的武人却如岭南白月,微乎其微。强如那位石鲸吞日的死士辰大侠,在临死前也才堪堪摸到了致物境的门槛。如我等这般资质平平之辈,在修行一途上,可谓前路堪忧啊!”
乔妙卿似乎能感受到两人的担忧,适时安慰道,“修行一途,尽人力,安天命,唯此而已。”
杨柳苦着脸道,“乔姑娘,您所的话,都是弱者对自己无能的安慰罢了。我辈中人,自当全力以赴,冲击上境,名留青史,侠盖一方。”
这番话十分对乔妙卿的胃口,小娇娘娇躯一振,奋然道,“这才是大丈夫所欲之言、所谋之事,杨大哥,王大哥,加油!”
三人越聊越慷慨起劲,到最后,竟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当然,他们聊的也有些跑题了,刘懿低声道了一句‘立根原在破岩中’,而后看向王大力,轻声问道,“王大哥,翌日若是动武,依您估计,咱们胜算如何啊?”
王大力三人的对话戛然而止,三人想到赵遥滞留了四十多年的破城境界,同时低下了头。
在这样深不可测的对手面前,谁也不敢言胜。
王大力悄悄瞥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应成,苦笑道,“天道和人道,往往只差分毫。一境之差,却失之千里,当日望北楼内,面对害子仇人、致物境界的刘兴,赵老爷子不也是强行忍下了怒火么!实话实说,若是惹恼了赵老爷子,动了真格的,我与乔妹子和杨兄弟,最多能撑一盏茶的功夫。若赵老爷子不计后果,我三人连二十招都走不出。至于说保护大人脱离险境,想都不要想,赵遥以武起家,麾下私兵堪比当年大魏武卒,绝不是刘兴手下那些酒囊饭袋可以比拟,此一行,如入龙潭虎穴啊。”
杨柳深感认同,乔妙卿却努了努嘴,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
对于武学,刘懿仅是流于书面,听完王大力所言,他心中惊骇,问向乔妙卿,“一丝境界之差,竟如此之大?”
这回,乔妙卿倒是点了点头。
见这三位大老粗给不出一丝丝的建议,刘懿提议众人早早散场,养足精神,明日也好全力应付。
躺在床上,刘懿辗转反侧,一路风尘,众人只顾赶路,气氛虽然融洽,但交谈甚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今日真的知道了老赵遥的斤两,刘懿那一颗满腔抱负的心,沉了下来。
都说初出牛犊不怕虎。目前内无强援,外无变数,自己这只牛犊,顶不顶得动赵遥这只卧虎,还真是个未知数,倘若明日交谈不拢,那可怎么办呐。
眨眼的功夫,天已见亮,一夜半梦半醒,刘懿端着木盆,取雪化水,一股冰凉贯入,顿觉清爽。
乔妙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见刘懿十分憔悴,妙目流转,微波荡漾,一把将刘懿拽到了自己面前,神情庄重,沉声道,“死士者,有死无生之人,刘懿,男子汉莫要娘娘腔腔,既然继承了辰叔的名号,自要有辰叔看淡生死的洒脱。若不能,还不如早早回去做望南楼掌柜!也免去了一番丢人现眼。”
乔妙卿狠狠抱了一下刘懿,“有大爷在,你不会少一根头发!”
说完,乔妙卿快步走开!
刘懿呆愣在原地,漂亮的鹅蛋脸憋得通红,过了好久,才喃喃一句,“好暖!好软!好大啊!”
刘懿将杨柳、皇甫录、应成留在了酒楼。(十二月十六日)
随后,刘懿差人提前半个时辰递上拜帖,仅率十名护卫,在乔妙卿、王大力的陪同下,安步当车,向赵府走去。
而留在酒楼的杨柳、皇甫录、应成三人,则随时准备接应。
昨日答应同往的宣怀功曹史张游霞,突然称病在家,应是不想太过参与此事,刘懿倍感压力,一路心情沉重。
自己名不经传,能否幽烛显微,在此一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