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敬之没搭理他,又是一刀凶狠挥出,将那株小柏树砍得齐根而断,旋即一脚踢出,连树带蛇一起踢下了山崖。
焦玉浪看得目瞪口呆,旋即反应过来,叫嚷道:「老魏还没上来呢!他老胳膊老腿的,总用赤金刀可吃不消!」
齐敬之静静看向小娃子,神情黯淡,微微摇头。
焦玉浪登时闭上了嘴巴,目光游移不定,在齐敬之身上缠绕的白蛇尸身上扫过,又看向他右手里夹着的玉枕。
「老魏把你家姑奶奶的寿礼找回来了,你就替他将玉枕送回彭泽水府吧。」….
小娃子没接话,而是转身冲到山崖边上,默默朝下看了半晌,才头也不回地问道:「老魏死在下头了?」
「嗯,死了。我把他尸身烧了,用石头埋在下头的洞窟里了。他临死前笑着说自己以山为椁,是人王气象。」
焦玉浪似乎是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沉:「白仙教圣女呢?」
「我身上这条白蛇便是。」
齐敬之语气平静,忽又话锋一转问道:「主持***的白衣仙侍有几个?如今在哪里?」
「白衣仙侍一共有两个!」
焦玉浪猛地转过身,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结束之后,她们就分别守住了下头的两处谷口,不许任何人再靠近。我见她们似乎并不急着走,洞窟这边又久无动静,这才绕路爬了上来。」
「守在了谷口?」
齐敬之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那两个所谓的白衣仙侍看似很有些地位,实则远没有埋伏在谷顶的两条妖蛇受信任。
他仔细看了看焦玉浪,除了眉眼间带了些凶光,倒并无什么哀戚之色,便将手里的玉枕递了过去。
这一回,小娃子小跑着过来,用双手接了,同时竟给了齐敬之一个大大的笑脸。
「哥哥莫要见怪!小弟生在军侯世家,上到各支各房的族亲,下到府里的护卫、马夫之类,身边总有些熟悉面孔忽然就见不着了。这生生死死的事情见得多了,心肠就难免硬起来了。
」
焦玉浪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两句,语气便郑重起来:「老魏寻回了玉枕,无论是我巢州焦氏还是彭泽水府,都会给他一个说法!」
早在小松山古庙的时候,齐敬之就觉着焦玉浪的性子有些偏激,如今看来并不是没有缘由的。所谓世家子,自幼的所见所想确实与他这个山野少年有着区别。
齐敬之见小娃子无需自己操心,又已交托了玉枕,当即点点头,转身朝山下走去:「我去把那两个仙侍料理了,白仙教的内情也需要找她们问一问。」
焦玉浪连忙迈步跟上,扭头打量着齐敬之身上的白蛇尸体问道:「万没想到所谓的白仙教圣女竟然是条蛇!无论是黑驴精、李璜还是那个金员外,可都口口声声说见到的是个女子。」
齐敬之脚步不停,微微颔首道:「我初见它时,确实也是个女子模样,其幻术手段之高,连老魏都着了道。」
他说着,蓦地想起了先前遇上的巡山日游,似乎那位阴神也没能看破白仙教圣女的容貌真形,说是因为有什么正神神力遮护。
齐敬之才入洞时,也确实见到了赤裸女子体外那层白色烟气,只是破梦而出后已然消失无踪,否则以白色烟气之诡异,老魏也不大可能将白蛇纠缠住。
闻言,焦玉浪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善游者溺,善骑者坠!老魏也算是幻术一门的行家了,终究碰上个更狠的。这就是江湖术士的一大短处了,所倚仗的外物、习练的奇术一旦不听使唤或是被人克制,生死便不能自主了。」….
小娃子似乎是想差了什么,自始至终没有问及赤金刀的下落,哪怕此时说起老魏的幻术,依旧对那件奇物避而不提。
「老魏临死前,托我把赤金刀送回辽州,等此间事了我就启程。」
齐敬之简单解释一句,边赶路边又将洞窟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唯独涉及自身的几桩隐秘没说。
焦玉浪跟在一旁安静听着,中途没有插过一句话,可嘴巴张开了就再没合上过,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等齐敬之讲完,小娃子将玉枕举到眼前,翻来覆去仔细端详:「兄长,这事情有些不对劲!我可从没听说过彭泽水府有此等异宝,即便真的有,青洪公又舍得拿出来,也只会献给江水之君,怎么可能送给我家姑奶奶?
齐敬之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这个玉枕很是珍贵难得?」
在他眼中,抛开能引人入梦这一点不谈,单从卖相上来看,这个玉枕除了材质比较值钱,无论是做工还是样式,皆无什么出奇之处,实在没有半点儿奇珍异宝的样子,比青铜小镜强些也有限。
「何止是珍贵难得,这根本就是无价之宝!」
焦玉浪依旧是满脸的匪夷所思:「说起来,这世上能安神助眠的玩意儿并不稀奇,可也不过就是让人睡得舒服些罢了。再稀罕点儿的,确实也有能引入入梦的,可以助人整理思绪、平复心境,从而有益于修行。」
「这类异宝多被高姓门庭用来培养那些有天赋的后辈子弟,让他们藉此快人一步、成就心骨。我当时听老魏提起玉枕,以为便是此类。可是能做到兄长所说这地步,能让人再世为人、红尘炼心的……简直闻所未闻,怕是国主见了也要动心!」
说这话时,焦玉浪看向玉枕的目光明显有些跃跃欲试。
「这东西有些诡异,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齐敬之连忙提醒小娃子一句。
焦玉浪就有些悻悻然,但还是点头应是:「就是觉得好玩儿罢了!我这辈子才刚开个头,还没活明白呢,哪用得着去梦里转世炼心?」
齐敬之见他眼神清明,这才点点头,转而问道:「你家既然与大江水族交好,可知道什么是虬褫吗?
」
闻言,焦玉浪从手里的玉枕上收回目光,扭头盯着白蛇尸体猛看,神色变得很是复杂:「光顾着瞧玉枕了,险些忘了这茬!如果这条白蛇真是传说中的虬褫,这件事可就有些复杂了,也许没什么后患,也许就是个***烦!」
小娃子没有卖关子,紧跟着就解释道:「虬褫是一种极特殊的白蛇,生性喜阴,身有剧毒。说它特殊,是因为这种白蛇有谪龙之称,据说身上的龙族血脉极为浓厚,一旦将体内阴毒炼化为纯阳,便可一跃化为虬龙。」
「虬褫这个名字,虬字不必提,褫字本就是脱去、剥夺的意思。」
齐敬之听明白了:「你是说,虬褫看似是蛇,其实却是血脉尊贵的龙种,背后多半有龙族水君做靠山?那你可听说过,哪位龙君的后裔里有虬褫?」.
屠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