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这几天从南岗过路的,哪个不是提心吊胆?如今算是彻底放心了!”
一时间,满街喝彩、万众欢呼。
见状,万都头满意地一挥手,长蛇一般的队伍再次前行,只是比先前慢了许多,只因围观众人纷纷朝街心涌上来,都想就近好好瞧瞧骡背上的少年。
那些个前排靠得最近的,也终于看清了少年身上的血污痕迹,脸上不免又添了几分敬畏。
万都头回过头去,就见火光照耀之下,那个少年依旧眸光清澈、神情淡然,彷佛先前的群起质疑、此刻的交口称赞都与他毫不相干。
焦玉浪仰起头,笑嘻嘻地道:“少年打虎将!兄长这绰号可比小弟的飞天鼠威风多了!”
齐敬之懒得理他,心思更是早就不在眼前:“原本是为了彻底了结陈二的事情,不给阿爷招灾,这才顺水推舟答应了万都头,没想到竟闹得这样大。两个伥鬼童子逃得干脆,背后那个虎君死了许多手下,更损毁了一件所谓的花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原本虎精已死,伥鬼指人多半已经失效,虎君不知我姓甚名谁,只会先去小松山寻前辈的晦气。可如今我这名声传扬出去,早晚会落到他的耳中,反倒要给阿爷引祸。唉,一念不察,便生祸患!”
“可要是不答应万都头所请,彼此都无法真正安心,陈二的事情时刻悬在头顶,同样是后患无穷,总不能把在场的几个官差全宰了吧?”
“如今懊恼后悔已是无用,倒不如去郡城镇魔都尉那里走上一遭,将虎君的事情捅出去。这本就是镇魔院的事情,怎能让我这副小身板独扛?”
少年念头纷呈间,队伍已近县衙。
一名小吏守在衙门口,满脸堆笑地高声道:“万都头,本县义民扑灭虎患一事,县尊老爷已经知晓,特地在花厅设宴,款待齐家爷孙。你和诸位弟兄皆有赏赐,只是如今天色已晚,还是先让众人散了,以免横生事端。”
万都头当即应了,吩咐手下人一声,自己则引着齐家爷孙并焦玉浪向县衙后堂走。
那小吏见了,笑容收了收,却也没说什么。
一行人很快到了后堂花厅,就见厅内已摆上了一桌丰盛席面,松龄县令一身便服,早早就站在厅前迎候。
县令身旁还有两位陪客,一个竟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孟夫子,另一位则是个高高瘦瘦、肤色微黑的中年人,齐敬之并不认得。
一旁的齐老汉忽然抓住孙儿的胳膊,低声道:“待会儿不许犯浑!”
与此同时,万都头已经抢上前去见礼:“卑职见过县尊大人、典史大人!孟夫子当面,万某有礼了!”
为首的松龄县令四十许人,白白胖胖,很是面善,又没穿官服,看着倒更像个富商。
他朝万都头点点头,和蔼笑道:“既然来了,就也在一旁作陪吧。”
万都头闻言大喜,连忙为众人引见。
县令姓熊,名太丰。
典史姓侯,名长歧。
因为阿爷的嘱咐,又有孟夫子在场,齐敬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这位侯典史一眼,旋即移开了目光,并未当场发作。
侯典史的脸皮似乎不薄,同样对少年的冷淡视而不见。
原本齐家爷孙都是草民、见官应跪,熊县令是个知晓虎精内情的,丝毫不敢托大,脸上笑容一如春风般和煦,先一步拱手道:“几位不必多礼,快请入席!”
说罢,这位县令极为殷切地走上前来,扶住齐老汉的胳膊让进厅里,嘴里更是一口一个老丈,不由分说请齐老汉坐了主位。
接着,熊县令又安排孟夫子、齐敬之与焦玉浪在齐老汉右手边依次围坐,他自己则与侯典史、万都头坐在了齐老汉左手边。
一桌人才坐定,几个衙役已将虎床抬了进来,一颗虎头正对着众人。
万都头才要开口请两位老爷验看,就见熊县令略显肥硕的身躯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惊骇之色:“快抬出去!它趴在这里,本官怎么吃得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