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再看,树影婆娑,林中幽深晦暗,一时竟看不出自己所站立的这株古树有多高。
眼见于此,齐敬之心里的惊讶当真难以言表。
他练拳入神,对外界的感知时断时续,只隐约记得自己修习了鸣鹤法,非但身轻如鹤,更是声传九霄,周身内外简直无一处不畅快,可究竟是如何上的树,就当真想不起来了。
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自然也无人为他解惑。
许是刚才修炼太过专注、不加节制的缘故,齐敬之疑惑之余,只觉浑身软绵绵的,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紧接着就有一股困倦之意猛烈袭来,竟是沛然难御,
下一刻,少年的眼皮就耷拉了下来。
鼾声随即响起,他竟然靠在树杈上就睡着了。
……
亦不知睡了多久,齐敬之忽然被左臂上刀鞘的震动惊醒了。
被搅了清梦的少年睁开双眼,眼见夜色依旧深沉,一腔火气当时就要发作,却忽听下方林子里有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
“我可怜的儿啊,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恶贼,竟将你害死在这里!”
树上的少年一愣,这荒山野岭、半夜三更的,怎么会有人嚎哭?
他凝神细听,听出那嚎哭的似乎是个老妇人,此外还夹杂有男男女女好几个人的声音,或是在温言劝慰,或是在哭泣咒骂,乱糟糟的好不热闹。
“害死你就罢了,竟还将你扒皮食肉!我可怜的儿,真真痛杀老身!”
“母亲节哀,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将那凶徒找到,为小弟报仇雪恨!”
“二姑娘说的在理,定要让那恶贼也尝尝扒皮抽筋的滋味儿!”
树下一群人边走边骂,声音却是由远及近,竟是径直向着少年立身的这株古树而来。
齐敬之心思如电转,知道树下这群家伙恐怕与那只赤狐是一窝的,眼下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冷笑一声,心里暗道:“赤狐连说话都不会,他的母亲和二姐又能强到哪里去?若是当真有本事,哪里还会说这么多废话?分明就是在虚言恫吓!”
眼见这些色厉内荏的家伙在树下徘徊不去,还扬言要用种种残忍的法子炮制凶手,齐敬之忽然开口,向树下喊道:“小爷狐肉吃的太多,实在懒得动。想报仇的,自个儿上树来!”
树下群狐猛地就是一静,过了片刻,那只老狐狸才再次开口,语气怨毒无比:“你这后生的心肠实在是歹毒,被我等苦主围住,还敢张口叫嚣、闭口行凶。谁知你在上头布下了多少机关,专等我们上去送死!”
“正是呢!有本事的,你下来!”刚才那位二姑娘厉声叫道。
见狐狸们不敢上树,齐敬之不由心中大定,当即高声笑道:“我吃的太饱,眼皮子正打架,你们要是不敢上来,小爷可要先睡下了!”
树下群狐闻言大怒,纷纷口吐污言秽语,骂声沸反盈天。
齐敬之略一分辨,总有七八只之多,名副其实的七嘴八舌,好不吵闹。
狐狸们骂了一阵,见树上的少年不为所动,其中一只忽地大声嚷嚷道:“我回家拿锯子来,咱们把树锯倒,看他还敢猖狂!”
听闻此言,树下群狐轰然叫好,二姑娘更是尖声笑道:“妙极妙极!把家里的大锅也一并搬来,等那厮掉下来摔个半死,丢进锅里烹杀了,大伙儿嚼吃干净,也好消此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