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个彩头,结果事情的走向令人不快。彩头拿来又有什么意义?
贺灵川他随口换了个话题:「你方才说,门板去哪了?」
「去看他老乡了。」柳条也不矫情,收起银两,「你没听说么?他那个老乡也是轴,竟然在玉衡城当众***,求红将军继续东征杀回国内。」
贺灵川一惊:「当众?不是聚众吧?」
「不是,就他一个。否则要按哗变头目处斩!」下犯上,这可是军中大忌,瘦子苦笑,「我就站在那人背后,红将军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我后背都僵了。」
「后来呢?」盘龙军纪律严明,战时要求士兵无条件服从。那汉子公然质挟红将军,掉脑袋都不奇怪。
「红将军记他六十军杖,回城后执行。他还没加入大风军,不然受罚更重。」柳条耸了耸肩,「前天打完板子了,血肉模糊,接下来都得卧床。门板给他送了米面和汤药过去。」
贺灵川默然。军杖可不好捱,有巡卫连二十记板子都没捱过去就一命呜乎的。
六十记,红将军的火气不小啊。
众人都生闷气,吃酒吃到大醉方归。
......
贺灵川回到自己住处,刚进门,就听见后方有人道:
「好重的酒气。」
他一回头,看见孙茯苓趴在墙头,侧首看着他。
巧笑嫣然,颊上还有个酒窝,也不需弄姿就漂亮得足以入画。
贺灵川一下就想起了那幅画像里的骨笛。
伊人尚在,很好。
被他直勾勾盯着,孙茯苓看看左右再看看自己:「怎么啦?」
「没事,抱歉熏着你了。」贺灵川挠头往厨房走,「我去洗漱。」
等他出来,孙茯苓已经在小院的桌上放了一篮水果,又从里面抓出两只梨:
「尝尝?据说是赤帕高原东部的新品种。」
梨子很胖,每个能有一斤重,果皮又是褐色,看着不太起眼。贺灵川吃多了酒正觉口燥,拿过来啃一口,却觉满嘴甘甜,细腻少渣。
「好吃。」
「跟胡旻他们喝酒去了?」孙茯苓则是拔出匕首削梨,削一片吃一片,「这几天,城里怨气不小。」
「徒劳而返,谁也不会高兴的。」
「借机
打下西芰,也减弱了来自东边的威胁。」孙茯苓悠悠道,「未尝不是好事。」
「是啊,但我总觉得可惜。」
孙茯苓问他:「换作你是红将军,你会东征还是西返?」
「东征。」
「为何?」孙茯苓挑眉,「那你不管后方的盘龙城了?东征军只是先遣,后面还有数百万妇孺。」
因为,无论东征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比最后的城灭人亡更好。当然这是事后诸葛亮,站在当时的立场,红将军引兵西返的决策是深思熟虑的考量,有其正确性。
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贺灵川表面上还得说道:
「后方有钟大人坐镇。再说战争无非是一门精算的艺术。打还是不打,回还是不回,取决于你愿意为目标付出多大代价。」
孙茯苓眨了眨眼:「精算?谁说的?
贺灵川不语。
邯河大战,他被暴涨的河水冲走,几个月后才从郦清歌那里了解到大战的结果,大受震撼。
鸢军和浔州军队都损失惨重,死伤不计其数,可两边的将领都上书表功,称胜利在我,已达到「作战目标」。
这不就是「精算」的结果?
孙茯苓又冷笑道:「代价?你愿意做那个代价么,老弱妇孺又愿意做那个代价么?」
贺灵川啃了口梨:「如果人心思归,或许愿意呢?」
「不,人心思归,但希望代价都是别人付出,成果都由自己享受。」孙茯苓淡淡道,「人性如此,就算盘龙城人也一样。」
贺灵川摇头:「我只是觉得,失去这次东返的机会实在太可惜。」
「罢了,无力改变就只能接受。」孙茯苓削下梨子慢慢品尝,「说不定后面还有机会呢?」
贺灵川听得心头一动,却见她行若无事,仿佛只是顺口之言。
「我听说拔陵和仙由又联合了,这真是很不好的征兆。」孙茯苓轻声道,「这两国之间也有罅隙,去年春天才打过一仗,各有死伤。这回却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