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突然睁眼,翻身坐起。
他在车厢内部,空间狭小,眼前的矮几上摊着半局残棋,而对面厢壁上有一小块污渍,脚边还点着个叠山香炉,正在不紧不慢地吐着安神香。
他回到现实了。
贺灵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两手都是冷汗。
完好无损。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活着真好。
这是他的第三次死亡经历,冰冷的刀锋割断气管的感觉挥之不去——还是他自己动手。
盘龙梦境就有一点不好:太真实了。
他这次又得花多长时间,才能从死亡的阴影底下爬出来?
贺灵川乐观地想,死掉的次数多了,是不是就麻木了?
掀开车帘,呼呼的风声一下就清晰了。
是了,他那老爹心急赶路,又错过了宿头,现在策应军只能顶着突如其来的风雪前行。贺越找贺灵川新收的幕僚孙红叶下棋打发时间,贺灵川也在马车上观棋,“不小心”睡着了。
没办法,谁让窗外的风声太温柔,那两人下棋又太无聊。
帘子一掀,孙红叶探头进来。
“咦,大少您醒了?”
贺灵川打了个呵欠:“你们怎么下棋下一半就跑了?”
孙红叶轻咳一声:“二少爷说,还是不打扰您休息了。”事实刚好反过来,贺灵川鼾声如雷,吵得他俩没法落子。
“上来说话。”贺灵川抓起杯子喝了两口冷茶,“我可太累了!”
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安安静静睡觉,神识却已进盘龙荒原体验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还死了一次,到现在仍然心有余季。
他刚经历惊心动魄,世界对此却一无所知。
“先前我好像听你说,柯继海两位将军攻破卧陵关用的是你的战术?”然后他就睡着了。
“是的,是我向御史大人献策,他非常高兴,连夜进宫,将此计又原原本本献给了王上。”那时孙红叶在御史大夫何立玟家里当伴读,要见到何御史不是难事。
“我听过两位将军攻破卧陵关的故事,坊间都有说书了,不过其中根本没出现你的名字。”贺灵川哦了一声,“何老头儿厚着脸皮说,这是他自个儿想出来的路数?”
“不,不是的。”
看来何御史还要点儿脸。
“何大人奏报,这是他第三个儿子何靖心忧国事,辗转难眠两个多月才想出来的计策。”孙红叶苦笑,“事后王上重赏了何靖。”
贺灵川也忍不住笑了:“贪天功为子孙有,这都是当官儿的老套路了。不新鲜,不新鲜!”
“是我不懂事,言词间没忍住愤满,结果传进何大人耳中,他就把我逐出了何家。”
茶水早凉了,车里没有炭,贺灵川抓着壶身运起真力,不一会儿壶口就冒出了热汽。
然后,他给孙红叶亲手斟了杯热茶:“在鹿鸣苑,何家老二何塑对我和朱秀儿出言无状。你的马车下山时出问题,也跟他脱不了干系。我本想给他点颜色瞧瞧,后来想了想,何不将这机会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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