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松阳府的中炉首席大匠师轻手利脚地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弟子。
两人互相寒暄,李伏波就介绍道:“这是我的亲传弟子,他们想跟我北上,一边打下手,一边长见识,食宿费用我出,东家可否通融?”
“求之不得。”贺灵川笑道,“李大师那么见外作甚?让您千里迢迢随我奔波,已是过意不去。两位小兄弟的用度包在我身上就是。”
李伏波见他豪爽,也不再推辞,话题转到断刀上:“续铸如同炼丹,要全程监控,并且只有一次机会。路上多有不便,我想到了夏州再开始罢?”
贺灵川也明白欲速不达的道理,只道不急,又从怀里取出核桃舟,有点不好意思:“李大师帮我看看,这玩意儿还修得好么?”
“芥子舟?”李伏波一怔,“也是孙孚平的?”
“好眼力。我还以为这玩意儿叫核桃舟。”贺灵川往他面前一递,“是我父亲从孙孚平那里收缴的,昨晚被我借用,结果给对头毁成这副模样!你看,还有救没?”
“这原就是我松阳府出品,当然认得。”
贺灵川有两分惊讶:“这也是松阳府出品?孙孚平说过,这是从朋友处借来的。”
“便是从松阳府借的,我们爵爷从前还念叨过两次。”
?!这可就尴尬了。
芥子舟的原主人是松阳侯,可它同时也是贺淳华的战利品。
好在李伏波一边端详一边道:“无妨,有缘者居之,我想爵爷也不会有意见。嗯,有意思,芥子舟原本篆刻了阵法,它的制造者还跟我吹过牛,一旦以玄晶驱动就可以水火不侵。”
“结果给烧成了这副模样,是谁这么打他脸?”李伏波问贺灵川,“难道是妖傀?”
贺灵川长眉一轩:“原来李大师也知道了?”
“在石桓城这种地方,消息都是长翅膀的。”李伏波笑了笑,“董锐调制的妖傀,果真名不虚传。这火要是烧在普通人身上,那是顷刻灰飞烟灭。你见到那只妖傀没?”
“乌鸦嘴脸、蝙蝠翅膀、蛇一样的脖子,个头很大。李大师知道这是什么品种?”
李伏波摇头:“我也好奇。这种真火拿来炼器,很不错哪。”
扯远了,他看着核桃舟道:“我擅长铸造武器而非巧器,对这个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可敢让我一试?”也省得他北上的路途中无聊。
“当然可以。”反正这核桃舟也不是他的,贺灵川答应得很痛快。
李伏波又道:“对了,冒昧一问,孙孚平的遗物当中还有什么法器?”
“孙孚平的?”贺灵川认真想了想,“收缴遗物的是我父亲,我只知道还有一具缠丝天罗网。松阳府还有其他法器借给孙孚平了么?”
“有一只斑斓竹筒,表面戳有金、红、紫三道封印。这是上一任松阳府主的旧物,我们爵爷希望能够取回。”
“带封印的竹筒?”贺灵川点头,“待父亲回来,我一定问他。”
李伏波正色道:“多谢东家!”
因为策应军随时会启程北上,李伏波和两名弟子干脆在这家客栈也开了房间,不再返回宗门。
这个早晨,最忙的人就是贺越了。
昨晚,贺家人与柯继海都在鹿鸣苑下山途中遇袭。柯继海押走俘虏,贺淳华连夜入宫面圣,又激起了千重浪。
今天早晨,接到消息的权贵都派人来慰问夏州总管,顺便探些口风。
应夫人接待了几个就烦不胜烦,趁机熘出去逛街了,只有贺越还留在客栈任劳任怨。
贺灵川只当他的闲散少爷,才不管这些乱七八糟,吃过午饭就缩回房里,抓紧时间调息练武。
昨晚的战斗短险刺激,对他又是一种历练,同时也是提醒:
个人能力才是根本,定要尽快提升。
相比两三个月前,贺灵川的修为已在不知不觉中长进,尤其身法、目力、神识,都是从前所不能比。狼人妖傀迅勐如魅影,换作从前的贺灵川早在开打两个照面就被开膛破肚,根本挺不到贺淳华念好缠丝咒。
无论有没有元力助阵。
说到底,自身修为才是根本,元力只是个功率放大器。
如果双方实力差距过大,元力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就好像贺淳华在孙孚平面前一样。
这天傍晚,贺淳华从国都回来了,召集全家人共进晚饭,宣达圣意。
贺灵川见他满面春风,就知道这趟国都之行事事顺心。
果然贺淳华告诉妻儿,王上宣他入宫,问了一些鹿鸣苑遇袭的细节,然后指着沙盘问他北方边境的御敌方略。
这要换了旁人或许措手不及,毕竟人还没到地方,也没亲见北境形势。但贺淳华自升任夏州总管之日起,就注意收集前线资料,时常与幕僚推演,这时就对答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