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同行的坪田自然也看出了刚刚那个奇怪男人的诡异之处,但他似乎要稍稍镇定一些,直接将手里的便携摄像机和背上的登山包全都抛下,拉起已经被吓得有些瘫软的米山绘里沿着安全绳的方向狂奔。
但因为直播的手机设备都固定在米山的帽子上,所以直播并未中断。
直播间弹幕——
“怎么跑了?见死不救?”
“你们太没道德感了吧?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本来还挺喜欢你的。”
“我已经打求助电话了。”
“应该是剧本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不是正义剧本,而是恐怖剧本。变猫娘的那位还在吗?”
“肯定是剧本啊。但真别说,绘里酱的演技可真不错啊,好活当赏!”
“……”
直播间的镜头依旧在剧烈抖动,昏暗的树影倒悬乱晃。
同时能听见米山绘里剧烈跑动发出的喘息声,还有似有若无,好像始终紧紧跟在身后的“喀拉喀拉”声。
直播间弹幕——
“绘里酱发出来的喘息声,听起来有点糟糕。”
“诸位,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我好像兴奋起来了。”
“别转了,我头晕了。”
“……”
“啊!”
米山绘里的惨叫声。
之后镜头画面剧烈晃动,然后又稍稍稳定。
似乎是米山在跑动的过程中摔倒了。
画面的影像正对一棵大树的根部,地上有一个橙色的背包,一双鞋子,还有一张被石块压着的,写有字的白纸。
紧接着,镜头开始伴随米山绘里的抬头缓缓上移。
画面里出现了一双悬空的腿,灰白条纹衬衫的衬衫。
再往上,是一张浑浊眼睛圆睁,嘴巴大开,死灰色的腐烂人脸!
是刚才树林里看见的那个,踮着脚尖走路的男人!
他脖颈处,被一道麻绳紧紧勒住,粗糙的绳索已经深深嵌进了他的肉里。
喀拉喀拉——
麻绳绷直的声音,从吊死男人的脖颈处发出。
绳索没来由地一松,这具吊死的尸体,迎面朝着正倒在地上的米山绘里身上砸来!
米山尖声惊叫起来:“啊!
!
!
!”
“走啊!绘里!”
在这个无比惊悚的瞬间,坪田将米山绘里重新拖拽起来。
直播间的画面又开始剧烈抖动了。
而此刻的树海之中。
喀拉喀拉——
麻绳绷直的声音一刻都没有停过,而且越来越响。
从那个吊死的男人尸体朝上望去,遮天蔽日的成片树冠上,一条条或新或旧的绳索彼此缠绕,难分彼此。
而每一段绳索之下,都挂着一具尸体。
这些死尸,就像是风干的腊肉一样,一排排,一列列悬挂着。
如同呜咽的山风吹过来,昏暗的树影、纠缠的绳索、干瘪的尸体,都晃动不止。
喀拉喀拉。
……
“呼——哈——呼——哈——”
米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树海深处跑出来的。
恐惧的泪水沾满了她的眼眶,让她完全看不见道路。
一路上,她只是被坪田拽着在跑,摔倒又爬起,摔倒又爬起,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现在衣裳被擦破大片,一身是血污的米山,终于逃回了追初绑安全绳的位置。
也算是黑色火岩道尽头,有着官方警示牌的那里。
“辉吉,我们快解开安全绳继续走吧!”
米山绘里依旧止不住哭泣,她的手死死攥住坪田的手,握得非常非常紧。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同伴就在身边,才能找到一点点虚幻的安全感。
坪田辉吉没有回话,四周奇怪的安静。
“辉吉?”
米山抬起被干涸泥污和血渍沾满的手背,用力擦了擦了眼睛,抹掉眼泪。
她看见坪田辉吉站在身边不动,正抬头,注视一开始绑安全绳的那棵大树的树冠,不知道在聚精会神地看些什么。
米山绘里:“辉吉?我害怕,辉吉。”
这回,坪田才有了一点反应,他目无表情看向米山,嘴唇张开又闭合,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但却又没有话语从他的嘴里出来。
只有一种生涩的,极其古怪的声音,在顺着他的喉咙在朝外挤。
喀拉喀拉——
那是一种,像是粗麻绳被缓缓用力绷紧的声音。
“不!不!
!”
米山绘里被吓得松开了手,连连后退。
慌乱之中,她瞥见了一直悬挂在额头前的手机屏幕。
直播的画面到现在都没有中断。
只不过,直播间里连一条弹幕都没有。
而就在米山的视线聚焦在手机屏幕上的一瞬间,大量的弹幕涌出来,密密麻麻——
“向上看!”
“向上看!”
“向上看!”
“向上看!”
“……”
因为恐惧到了极点,米山绘里的身体剧烈颤抖,但却鬼使神差得抬起了头。
于是,她看见了。
身边本来捆绑安全绳的那棵大树上,正挂着一个人影。
熟悉的冲锋衣,背上着一个大号的登山包,甚至手里还紧紧攒着一台便携摄像机。
坪田。
是坪田被高高挂在了树冠上,就在自己的正上方头顶。
吊死他的绳索,正是红色的安全绳。安全绳在这棵大树上凌乱地绕了好多圈,好像已经打成了解不开的死结固定。
这歪七扭八缠绕在树上的长绳,一端连着坪田的脖子,另一端则是捆在自己的腰间!
喀拉喀拉——
坪田的身体在树影下微微摇晃,麻绳绷直的声音从他的脖颈处传出。
啪。
米山绘里仰面僵直在原地,有什么软塌塌的东西,从树冠上的坪田身上掉到了她的脸上。
那是两只蠕动的肥大白蛆。
坪田辉吉似乎死了很久了,已经开始腐烂长蛆虫。
而此时的直播间里,密密麻麻的弹幕还在如潮水一般涌出来——
“怎么还不自缢?”
“怎么还不自缢?”
“轮到你了!”
“轮到你了!”
“……”
喀拉喀拉。